“那母親,在嫁給父親之前,有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成為的身份?”
“有。”鄒夫人沉思一會,回道:“我那個時候,總是覺得自己不會嫁人,等到說親的年齡,我就逃去别的州,拿着金銀細軟開個豆腐店。”
李清瑤從她的眼底看到了認真和憧憬。
“然後呢?”雖然現在鄒夫人坐在她面前,已經說明了這既定的結局并沒有依據她的想法前行,可李清瑤還是忍不住,好像隻要她隻要問,這個結局就還能更改。
“之後家道中落,沒了能約束我的高牆,我嫁給了幫主。”鄒夫人輕描淡寫地說完這段經曆,眼中的光暗淡下來。
“我希望你永遠都能有的選。”鄒夫人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忽地輕笑一聲,“不過你一向都是有主意的,也不用我擔心。”
上山的路崎岖不平,在颠簸中聽完這個不完美的故事,李清瑤也被傳染得有些感歎,等到了山頂,便迫不及待地下車透氣。
鄒夫人又恢複了一貫的冷淡,靜靜地跟在大夫人的身後,看着她和青龍幫和青虎幫的兩個幫主夫人寒暄,李清瑤落後半步在她們後面,肩膀忽地被撞了一下。
一片陰影掠過眼際,李清瑤回頭,看見方沿川正沖着她笑得風流。
“許久不見,銀鶴。”方沿川挑釁一樣地擠過身後那些堂主和家丁,硬生生地擠進李清瑤的身邊。
李清瑤已經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投射過來,她狠狠地瞪了方沿川一眼,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一下,腳下一軟,緊接着聽到一聲痛呼。
李清瑤往另一邊看去,在她的左側,站着曹澄,她連忙擡腳,沒等她開口道歉,曹澄好脾氣地解圍。
“是我沒注意,不要介懷。”
李清瑤這下明白鄒夫人說需要她以女兒的身份給李業成祈福是什麼意思了——青龍幫和青虎幫的兩個兒子都來了,而青岩幫裡選中的孩子就是她。
李清瑤輕挑了一下眉,她是了解過青龍幫和青虎幫的情況的,曹澄和方沿川能被選中是意料之中,她自己能被選中倒是意外。
青龍幫裡,方沿川在一衆孩子中是最有威望的,這種威望不僅僅是他父親給他的偏愛,更是他自己日積月累争取來的成就,可以說,沒有人敢質疑下一任的幫主不是方沿川,他的兄弟姐妹全數都拜服在他的手段下,沒有一個人有和他争的想法,也沒有一個人敢和他争。
也正因如此,養成了驕狂放縱的性子,他鋒芒太過,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如此養成他順心順意的習慣,李清瑤都能想象到,原主是對他多麼百依百順,導緻在她過來之後冷落他,方沿川就更來勁。
青虎幫是三個幫裡最簡單的,幫主隻有一個發妻,兩人感情甚笃,也隻有曹澄一個孩子。
青虎幫是最具有書生氣的一個漕幫,據說幫主是想要走仕途的,早期還考過科舉,考上了,卻因為父親病重放棄了,如今的曹澄也算是繼承了父親的志向,今年秋天就要上場。
為了在官場上提前曆練,曹澄還在漕運機關上買了個漕糧經紀的位置,時不時還要去點卯,可謂是他們這些人未來走得最遠的一位。
而青岩幫的關系就複雜許多,首先大夫人這些年來沒有成活下來的孩子,鄒夫人有李清瑤,還有一個收養的兒子——就是李清瑤醒來之後看到的那個小男孩,但是辛夫人是有和李業成的親生兒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避開李清瑤,李清瑤一次都沒見過他,但是李清瑤是知道他現在在幫裡的。
也是知道這些關竅後,李清瑤才明白當初在碼頭上,辛夫人那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取她的性命是為了什麼,隻要李清瑤死了,她的兒子便再沒有阻礙。
“銀鶴姑娘在想什麼?”曹澄見她愣神許久,上前一步貼近,随着人群往前走,小聲道:“剩餘的石灰我已經按照姑娘的想法送到指定的地方,真是沒想到,姑娘在外面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你要告發我嗎?”李清瑤斜眼看他,鋒芒畢露。
曹澄微怔,沒想到李清瑤會突然有這麼攻擊力。
恰似今日姗姗來遲的日光,現下才投射下來,落在李清瑤的眼睫上,鋒利地劃出一條陰影。
裝傻在她面前,好像不再是一條捷徑了。
曹澄饒有趣味地上揚嘴角,看着李清瑤前去的背影。
下一秒,方沿川懶洋洋地搭上他的肩膀。
“别看了,再看我就要以為你想和我搶人了。”
“你真覺得自己還能拿捏她?”曹澄微笑着看着方沿川,“選擇的主動權已經不在我們這裡了。”
方沿川似是想到了什麼,低聲罵了一句什麼,狠狠道:“我會很快搞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