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挂了。
自從祝星晚第一次挂掉況野電話,她就動不動三天兩頭挂他電話,有時候說着說着人就沒了,後來他他總結出來經驗:挂得不急不徐的,是小魚來查崗了;挂得當機立斷的,是陳凡凡來查崗了;挂得義正言辭的,是王唯來查崗了。
這次會是誰?
那邊消息在對話框轉了一圈發過來,完全坦蕩。
星:【江轶來了。】
等祝星晚再打過去,那邊唯剩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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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星晚下午趕到江城的演藝中心參加星光大賞的紅毯,這次星光卯足勁兒要打一把翻身仗,主辦方私下承諾了不少藝人的獎項,一時間請來了不少的業界大佬,祝星晚這次是作為頒獎嘉賓出席,屬于是綠葉襯紅花的那類存在。
在晚上儀式正式頒獎前,祝星晚下午還有一個劇宣直播,是她前段時間定檔的上星正劇,雙台聯播,劇裡和她搭檔的演員大多都是老戲骨,直播定在三點,正好是她彩排結束以後,之前劇宣那邊害怕祝星晚不來直播間數據會太過慘淡,一直都在積極協商她的行程安排,祝星晚也很配合的兩邊協調,誰知道劇還沒播,劇裡一個男演員就靠古裝仙俠出圈了,這邊劇宣也調轉風向開始讨好起這位男演員,為了配合他将直播時間延後了半個小時。
娛樂圈就是如此,火是别人看得起你的第一塊敲門磚。
三點半一到,祝星晚準時進入直播間,這會兒直播間人數不多,後面她和那個男演員進場數據才逐漸好起來,主持人圍繞着曆史事件提出了不少發人深省的問題,加上幾位前輩也是業内受人敬重的好演員,他們接連與主持人展開了深入的探讨,祝星晚一開始也聽得投入,可是她最近實在是太過于勞累,外帶今天是大姨媽第一天,抵抗力下降有點感冒,主持人幾次問到她問題,她都是按照自己的理解一筆帶過,兩三次後主持人就不再主動cue她,祝星晚端坐在桌子前渾身腰酸背痛,再發現擡頭直播間人數即便有兩位新生代演員也救不了。
内容實在太催眠,比數學都要催眠。
直播的主持人沒什麼經驗,把控局勢的能力一般,後面的環節還拉的長得離譜,所以内場二次彩排的提示一響,祝星晚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找個借口就扯着白色緞面長裙走得飄搖動蕩,細長交疊的裙擺飛撲向走廊那一頭。
累,太累了,接連十五天的疲憊在一場酣暢淋漓的學術讨論下具象,星光大賞後台二樓的人流量很大,嘈雜不堪,工作人員,記者,各種幕後工作者,絡繹不絕,這樣的場景她是如此熟悉,不光是之前,這段時間她就見過不下于三次,每次都是這樣千篇一律,祝星晚套着鬥篷依舊走得氣宇軒昂,可面前走走停停的人卻在她眼裡模糊,灰掉,她突然很想睡一覺,想到家裡柔軟的被窩,進而想到況野身上的香味,如此一算,他們得有半個多月沒有見面了,她這兩天幾乎天天給他寫小短文,有時候情緒上來了就愛胡說八道,文風時而流水帳,時而堆砌一些不合适的高深詞藻,祝星晚當然知道自己藏着什麼心思,她會故意錯然後讓況野改,這成為了他們之間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和小情趣。
可自從祝星晚說完想他,況野就對她沒那麼熱情了,連兩個人每日交流小項目也都敷衍了事,她打開他朋友圈果不其然被屏蔽的狀态,祝星晚哄多了也懶得再伺候,直接開怼。
【以前我養過一隻外貌條件不錯的小狗,小狗一會兒對我搖尾巴,一會兒對我呲牙叫,我每天悉心地喂他好吃的骨頭,可是它始終不願讓我踏入它的狗窩,哄一次讓我瞧上一眼,再哄一次就再讓我瞧上一眼,我有一天實在受不了便批評它不乖,誰知它依舊我行我素地叼着骨頭,一張狗臉拽得很,我下定決心要找老闆換一隻更聽話乖巧的。】
她寫得一氣呵成,酣暢淋漓,随即點擊發送。
電梯門裡緩慢打開,文章裡的小狗跋山涉水,鞍馬勞頓地從她手機裡跳出來,躍過灰暗的世界撲向她。
最普通的外套,最簡單的穿搭,背包款式都算不得時尚,他頭發又長了,那張臉被捂白了些,雙眼帶着長途奔波的勞累,他疲憊的目光穿過人群望眼欲穿,仿佛一碰就碎。
算了,祝星晚想,她突然不生氣了。
身後有人撞了下她,電梯關上,她的腳步也分毫未動,與其說逃離一場無聊的直播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這個時間遇見他就像溺水者在深海裡遇見飄萍,他對她來說一直都是治愈的,即便外人總說他鋒芒畢露,可她偏偏覺得他的鋒芒可以用來剔除生活瘋漲的煩惱。
況野重新戴好口罩,拉着祝星晚一同往盡頭隕落,他步伐加大,祝星晚也沒有停住腳步,她呼吸一下急促起來,一張化着精緻妝容的小臉頃刻憋得通紅,在她跌跌撞撞拐出走廊盡頭後被拉進雜物間。
況野清冽的呼吸席卷過來,帶着冬天的冷意,“我坐了三個小時的高鐵趕過來。”
祝星晚不是什麼傻子,況野這話不亞于在說“我想你”,她這會兒平靜不下來,點了點頭才道:“你來怎麼沒提前跟我說?”她想了想又問:“是臨時改了行程來的還是來參加星光大賞的?”
況野想回答又覺得她明知故問,疲憊感襲來,他這會兒真的好累,身子一歪,腦袋深深埋進她的肩頸,半天沒了動靜。
況野沒買到返程的飛機票,退而求其次轉頭坐了三個小時的高鐵回江城,本可以大大方方見她,可是那天他們竟然誰也沒有再提過江轶,她連一句解釋都沒有給他,他生氣,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快馬加鞭趕回來見她。
見過這麼急不可耐的男人嗎?他想,無數次安慰自己,他隻是回來工作而已,工作安排他總是沒辦法左右的,這樣一來他心底舒坦多了。
他在電梯裡看到她寫的短文,無奈又好笑,直到電梯門打開他看見祝星晚身後的江轶,眉頭頓時緊鎖,不知道他們今晚是否又要扮演恩愛的情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準備換條脾氣好的小狗,況野後悔了,後悔來了,因為不來他就不會拉她走,不來就不會捆也要将她捆在身邊。
“想我了?”見對方徹底沒了反應,祝星晚又輕聲問:“我寫的東西,你看了嗎?”
“看了。”他摟着她的腰,鼻尖嗅着她的味道,不肯松一分。
祝星晚呼吸一滞,“寫得怎麼樣?還滿意嗎?”
一牆之隔是跟過來的江轶,以及工作人員的詢問,很清晰,“江總,這邊是雜物間,電梯是在前面我帶您去。”
“祝星晚呢?”江轶嘴上雖問着,但手卻找到答案般握住門把手,用力一帶,老舊的木門頓時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
“不滿意,重寫。”
她賭氣,“不想寫了。”
況野不斷靠近,呼吸要落不落反而更叫人難熬,祝星晚不情不願推他兩下無果,加大聲音,“别鬧了,況野,門口有人呢。”
“好,那就寫完讓門口的人也看看。”他瘋起來也沒邊,半晌,冷冷糾正道: “不對,門口站着的是人還是祝小姐準備養的狗?是經常見面,給看窩還很會搖尾巴的那種好狗嗎?”
祝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