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擔心遇到那個人,更擔心被程雪漫知道。
可是,看着天色變黑,他終究是不忍心,趕在她下課之前,過來接她。
程雪漫一出教學樓,他就看到她了。
隻見她目光茫然地掃過人群,略過他,居然沒有看到他,又回頭看了看,神色複雜。樊淩宇在某一瞬間覺得,她似乎要哭出來了。
于是他走到她身旁。“怎麼了?”
明明幾個小時之前,還興高采烈,耀武揚威的,聲稱将來一定會成為一名無人機設計師。
此刻卻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樊淩宇,我好難受。”程雪漫根本來不及顧及場合,她急需男朋友的安慰,于是緊緊抱住他,雙手環到他腰側,臉埋進他胸膛。
樊淩宇摸摸她的頭,“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老師她……”
“樊淩宇?”
忽然,有個人叫樊淩宇名字。樊淩宇回頭一看,内心像冰紋開裂似的難受。
女生走到他面前,“真的是你,我還以為看錯了呢。”
程雪漫松開樊淩宇,看向那個女生,然後又看看樊淩宇,等着他介紹。
樊淩宇第一次覺得為難。
還是簡遙替他解了圍,“你好,我叫簡遙,我們是高中同學。”
“你好,我叫程漫雪。”
簡遙得目光在兩人之間點了一下。
“樊淩宇,不重新介紹一下嗎?”
樊淩宇拉着程雪漫的手緊了緊,“這是我女朋友。”
“你們怎麼來設院啦?”
“她來這讀工業設計系。”
“哦。”
簡單的寒暄過後,兩人和簡遙告别,離開了設計學院。
程雪漫因為課上的“打擊”,對于簡遙的出現,根本沒放在心上,自然也根本沒注意到樊淩宇尴尬的神色。以及他和簡遙之間的相對于普通同學過于漫長的對視。
“沒關系,很多人起步時都是從模仿做起的,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聽完程雪漫說上課的遭遇,樊淩宇安慰她。
被人否定的感受真的很煎熬,不過更讓人不開心的是,有人受到了誇獎。
“但是老師誇你了,”程雪漫一臉幽怨。
“誇我,她怎麼說?”
“她說,無腳鳥之所以能奪冠,靠的是你。”
“哼。”樊淩宇鼻孔哼了一聲,想到比賽期的事,“你才意識到啊,虧我敲了那麼多天代碼,沒有我,你的無腳鳥就該趴地上了,有翅膀也飛不起來。”
他說完,察覺到身邊的溫度瞬間冷冰幾分,完了,說話之前不多加考慮,得罪人了。
他看了眼程雪漫,她身高到他下巴,從這個視角,正好看看到她下拉的嘴角,一個倒扣的括弧号。
他深深吸口氣,“但沒有你的設計,就沒有……”
“停。”程雪漫擺手示意他停下來,“你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已經開始傷心了。”
因為樊淩宇的否定,程雪漫感到自己受到了雙重夾擊,于是今晚的“債務”自動清零。
兩個人沒有吻别就分開了。樊淩宇就這樣錯過了親吻女朋友紅唇的機會,他盯了一整天了。
程雪漫回到寝室時,收到了樊淩宇的心碎表情,她回了個親親。
*
因為那印象深刻的雙重打擊,此後再上課時,程雪漫默默地坐到了後排,隐在其他同學身影裡。
一連好幾周,林松蘭都沒有再點過程雪漫的名,這天正值期中考試結束。
程雪漫雖然坐在了最後,但她還是拿到了班裡的第一名。
這天,林松蘭穿着香草綠撒金雪紡襯衫,搭配修身的西裝褲,一雙白色闆鞋,矜貴又清爽。
她手上拿着成績單,做了簡要點評,“成績不是最重要的,凡是能來到這裡念書的,誰不擅長學習?我希望有些人,不要死扣成績,因為書本上的東西,離現實很遠,上課寫那麼多筆記,卻對外面的世界毫不關心,不進行課外實踐,這樣子畢業後,會很難。”
正在刷刷抄筆記的程雪漫倏地停住筆,她左看看右看看,隻有她一個人奮力寫着錯題筆記。
所以,她又被點名了?
林松蘭:“你是怎麼想的?隻是想靠它謀生,還是想靠它實現人生價值?你必須想明白,因為這決定你要下多少功夫。”
“這個世界是草台班子,也是真刀真槍,有人流血有人流汗。你要是覺得不行,就推掉這個雙學位。”
程雪漫覺得頭疼,她才20歲,對于這個世界,尚處于探索階段,前十幾年,她一直接受應試教育,老師教什麼,考試考什麼,她學什麼。
衡量标準都是固定的,現在突然冒出來個人,告訴你,你之前的想法都是錯的,你選擇的路,充滿了荊棘,趁早放棄吧。
退掉這個雙學位,滾回去敲你的代碼吧。
雖然老師沒明說,但這是她自己感悟到的潛台詞。
她停下筆,望向林老師,恰巧就迎上她的目光。她考了第一,老師卻說成績不重要。
這讓她很有挫敗感,她灰心喪氣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