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身影蓦地落下,程雪漫眼前燈光被遮住,看着罩在影子裡的鞋。怎麼感覺有點壓迫感呢?
不應該啊。
回想兩人曾經的相處模式,一直是和和氣氣,有商有量,即使吵嘴生氣,看着對方時,眼底也都是帶着笑意,他語氣再兇,程雪漫都不會産生類似害怕或者恐懼這類情緒。
就算樊淩宇真的動怒了,隻要親親抱抱就好了。
程雪漫咬了一下舌尖,試圖清醒過來。夭壽啦,怎麼可以對着前男友想這種事情?
她脫掉瓢鞋,穿上拖鞋,“能讓開一下嗎?”
“是你嗎?”樊淩宇單刀直入,“你去舉報的姜國瑞?”
今天看完那份決定書後,他打電話給梁衛,問他整個事情過程。
梁衛是集團監事會成員,出于職業操守,他并未透露舉報人信息,隻是說,證據确鑿,錄音證明姜國瑞确實把公司代碼拿出去賣,而且是多次作案。
“兄弟,沒辦法,公司就是這麼規定的。雖然舉報人的手段,簡單粗暴了點,但也确實為公司做了貢獻,按照規定,就得懲罰你。隻能說以後用人之前,你得認真考察。那個姜國瑞,我見過他幾次,确實是油頭滑面的,感覺不靠譜。”
凡境集團總部在浙江,集團公司旗下業務衆多,集團老總為了集團能夠長遠發展,對于公司内部違法犯罪打擊力度非常大,這些一切,樊淩宇都能理解也接受,但他現在擔心的是其他事情。
從梁衛這裡沒有打探出來消息,他又給其他人打電話。
問了幾個人,總算問出點細節,但也隻是說,舉報人不是研發部的,讓他放心手下人。又說證據是錄音,而且是上個星期的。
一整天,樊淩宇就坐在辦公室打電話,别人都以為,他是心存抱怨,想要打聽出舉報人是誰,畢竟20萬呢,說沒就沒了。
電話裡都在勸他:
“破财免災,看開一切”
“放過别人就是放過自己。”
“沒有年終獎,不還是有績效獎金,那才是大頭啊,去一趟澳門也不隻20萬啦。”
“我前女友買一個包就18萬,分手了我還能要回來嗎?”
……
一天下來,樊淩宇耳邊就沒有一個好消息。
所以當他帶着一張“樊總監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的臉,對着程雪漫,她真的感受到了一絲壓迫感。
當然,這可能是因為做“賊”心虛。因為真的是她舉報的。
但他為什麼這麼生氣,是為了那20萬?還是覺得被公開處分了,沒面子?
但不管怎麼樣,她都打算死不承認:“什麼是我?你在說什麼?”
程雪漫不是不會撒謊,前提是得給她準備時間,但這一次,樊淩宇都沒給她緩沖,所以她表情立刻出賣了她。
“舉報姜國瑞的人,是你吧?”
“舉報姜國瑞?”程雪漫語氣充滿疑問,明明傳遍公司的事,她在這裝剛知道似的,“怎麼可能是我,樊淩宇你開什麼玩笑呢?”
她伸出一根手指,推他胳膊。
樊淩宇往旁邊讓了讓,感覺手臂被點的地方很癢,但他沒伸手去撓,程雪漫最擅長的就是延伸歧義,他可不想她多想。
“我都已經知道了,你騙我有意思嗎?”
“你知道了?”程雪漫吓得回頭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怎麼可能,他們明明保證絕對不會透露。
随即她就發覺,自己被詐了。
樊淩宇眼底笑意一閃而過,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瞞着了,“那又怎麼樣,大不了20萬我還給你,行了吧?”
“程雪漫,你知道我說的重點不是錢。”
“樊淩宇,不管你想說什麼,現在下班了,我不想聊工作的事情,還有,以後請你不要和我說話,不然我會有一種還在公司加班的感覺。”
誰打工人下班還想和同事聊天啊?
“你知不知道,這麼做有多危險?你明明可以先找我的。”
“我找您了啊,可您不聽啊。哦,這個事情說來話長,我剛來公司,就不小心聽到姜國瑞鬼鬼祟祟打電話,說拷貝什麼代碼,我覺得他人品可疑,所以那天我叫您去樓梯間,但您忙啊,哪有時間聽說唠叨。”
“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樊淩宇聲音低低的,目光溫柔,他想他們之間需要一場促膝長談。
“沒有必要了,樊總監,上一天班很累,有什麼話明天再說。”程雪漫走進卧室,哐當關上門。
樊淩宇第一次在被人叫總監的時候,被人摔門,滋味挺酸爽的。他氣得坐到沙發上,茶幾上手機振動,他接聽電話。
“喂,您好,是樊先生嗎?”
“對。”
“前幾天您托我們找房子,按照您要求,我找到了三套房源,請問您要看看嗎?”
“不用了,我不看房了,謝謝。”
樊淩宇看着程雪漫緊閉的房門,突然就不想搬走了。甚至有一股沖動,想好好教訓她一頓,或者她動手也行,用咬的用啃的,用你死我活的糾纏。
程雪漫去客廳衛生間,進進出出,走來走去,洗澡、洗衣服、燒水,倒垃圾……忙了一晚上,而當她在卧室、客廳、衛生間三點之間來回走的時候,樊淩宇就像入定一樣,一直坐在沙發上……
程雪漫忍不住瞄上兩眼,他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