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是高聳入雲的摩天建築,眼前是充滿煙火氣息的小吃街。
程雪漫坐在小桌旁,耳邊是帶着各地口音的普通話,她慢悠悠吃着,目光時不時往剛剛某人消失的路口瞄着。
人呢?一溜煙就這麼消失了?
她看了幾眼,拿起手機,回了幾句語音。像港劇裡在街頭盯梢的女刑警,隻不過和她接頭的,不是卧底,而是吃貨黃雨盛。
她看到程雪漫發到朋友圈裡的糖水,忽然饞瘾犯了。
【你給我買一份,今晚我去你那裡,我那讨人厭的小舅舅去香港了,我可算解脫了。】
于是程雪漫吃完最後一口,最後張望了一眼,沒看到樊淩宇回來,她起身排隊買了一份糖水,散步回了家。
愛去哪去哪吧,跟她有什麼關系呢?
明天就是美麗的周末了,打工人每周就指着過周末續命呢。
回到家,她把糖水密封好,放進冰箱裡,把卧室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她生活習慣良好,東西從不亂丢,屋子很整潔,但因為黃雨盛要來住,她還是象征性地整理了一下。
樊淩宇解決完了姜國瑞,看了眼所在位置,才發現原來跑了這麼遠,這附近有一家羽毛球俱樂部,他平時周末會來這裡打一個小時羽毛球。
四年前,他剛來深圳時,生活非常簡單,每天就是出租房與公司兩點一線。
程序員長時間坐在電腦前工作,時間久了,他頸椎手腕都出現問題,同事建議他去運動。
其實他不怎麼喜歡運動,上大學時他就不怎麼熱衷參加運動。
他去了健身俱樂部,體驗了各種球類運動後,喜歡上了打羽毛球。
因為每次看到羽毛球在空中飛過去的樣子,都會讓他想起飛翔的鳥兒。
他時時刻刻在心中想着程雪漫,而當羽毛球飛出的瞬間,心中的思念似乎具化成形,那一瞬間,他總是默念,飛吧飛吧,如果你選擇飛,我會放手。
就這樣,他的生活形成了一個穩定的三點一線,三角形是最穩定的,他一過就是四年。
他不是沒有心存幻想,甚至時刻關注程雪漫公司動态,幻想某一天可以合作,可以相遇……
但他沒想到程雪漫會來深圳。
其實她入職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
程雪漫在工作群做自我介紹,那時他正坐在美國合作商的會議室裡,看到那段帶着小表情俏皮又謙虛的自我介紹,他激動到打斷了合作商的講話,拿手機走了出去,到沒人的角落,仔細看了她發的那段話。
【各位領導同事大家好[呲牙],我叫程雪漫,大家可以叫我程工[壞笑]……】
他拿着手機反複看了三遍,簡直不敢相信。他将本來應該三天才能做完的工作,全部壓在一天裡做完。
當飛機翺翔在萬裡高空時,他才平複下來。
下了飛機,他直接趕回公司,沒想到一進公司就看到了她。他不知道應該以什麼态度面對她,但确認無疑的是,他覺得這是兩人再續前緣的好機會。
可是她卻說,她有男朋友,對啊,她有男朋友,他被興奮沖昏了頭腦,忘記她不是單身,忘記她喜歡别人,忘記兩人已經徹底結束了。
四年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打完羽毛球,他走到程雪漫買糖水的地方,買了一份一樣的糖水,不知道什麼名字,直接給老闆看朋友圈裡的照片。
一碗紅豆椰汁西米露捧在手裡,樊淩宇聞到一股膩人的甜,嘗了一口,皺皺眉頭,怎麼能這麼甜?
果然是小女生愛吃的東西。
蹙眉看着紙碗裡的紅豆,忽然就想起那晚,他欺身吻過去時的觸感,那觸感每每想起,都讓他心尖松泛酥軟,隻想把此生的柔情盡捧給她。
想着,他再看着手裡的糖水,眸中就含了柔光。于是他長身孑立在街頭,一口一口地吃完口感綿密的糖水。
回到家,看見門口放着程雪漫的鞋子,一雙黑色的粗跟皮鞋,想到她這些天就是穿着這雙鞋子,周旋于姜國瑞身邊,她一定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充滿正義的事情,說不定還覺得很刺激。
他搖頭笑了笑。
回到卧室,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抽屜,拿出四年前的舊手機。這隻舊手機在分手後他沒用過了,但他每天都會看。
程雪漫沒有給他拉黑,他習慣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拉開抽屜,拿出舊手機,點開微信,他的舊微信号,屏蔽了所有人的朋友圈,隻留程雪漫一個人。
點開微信,看到她朋友圈下面自己工作微信号的點贊,樊淩宇失聲一笑,果然,習慣是可怕的。
忽然,傳來密碼鎖開鎖的聲音。
這個時候,是誰來了?
樊淩宇放下手機,看向半敞開的門。
自從程雪漫住進來,他不知道存着什麼心思,不喜歡關門,晚上睡覺,也從不鎖門,他甚至希望那扇門被打開……
他喜歡被她吵,聽到她腳步聲,窸窣的翻找東西的聲音,哪怕是睡夢中被吵醒,也不會惱,因為他心裡明白,那是程雪漫。
可此刻,他卻非常警惕地聽着門外的聲響,所有的聽覺與視覺都集中在那道門縫裡。
驚懼與懷疑交雜在一起,他聽着那特意放輕卻存在感十足的腳步聲,和隔壁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好心情被徹底毀滅,陰雲遮天蔽日而來,壓在他的耳膜上、鼻息間,使他呼吸不得。
這些天,因為程雪漫的到來,他到處拾得的片刻喜悅隻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假象。
樊淩宇最清楚也最不想面對的事,終于發生了。她男朋友來了,一定是的。
這個時間,默不作聲開門進來的人,除了她男朋友,還能是誰呢?
樊淩宇握着手機的手骨節泛白。
他承認,他忌妒到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