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淩宇說自己死不了,想要關門,程雪漫卻扒着門不讓他關。
“我看看,看一眼就行。”她說着,推着樊淩宇走進他卧室,把人推床邊坐下,站在他面前,手扒着他頭發,看他傷口。
樊淩宇傷在了右後腦,為了縫合傷口,那裡已經剔去了一些頭發。
樊淩宇很高,即使他坐下來,程雪漫依舊看不太清,她用手壓了壓他脖子,“低頭,看不到。”
樊淩宇被她推進房間時,就洩去了全部的力氣,任由擺弄,此時更是順着她的手勁,頭往前一低,臉撞進了一片溫軟。
空氣有一刹那凝固,程雪漫即刻後撤,樊淩宇想擡頭,她又給摁住了,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摁下他頭,看傷口。
一道兩公分長的傷口,縫着針,有一處滲出了一點血珠,她轉身找東西,在床頭櫃上看到抽紙,便抽了一張,把紙折了幾折,小心地擦去血珠,“疼嗎?”
“不疼。”樊淩宇低着頭,鼻尖萦繞一股淡淡馨香,程雪漫不用香氛,她身上的味道,一部分是洗衣液,一部分是護膚品,還有一部分,樊淩宇眸子暗了暗,記憶裡的畫面像抽象派畫作,局部細節無限放大,那真實發生過又無限遙遠的肌膚相親的記憶全部都湧現出來,似滔天巨浪,瞬間淹沒他,煽動身上每根毫毛叫嚣蠢蠢欲動。
他垂眸深呼吸,視線釘在黑色包臀裙邊沿,這女人,怎麼整天穿裙子。
程雪漫擦掉血珠,吹了吹,擔憂地說:“不然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怎麼感覺還在出血?”
“沒事,你回去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去醫院看看。”樊淩宇不想再這麼待下去了,想要站起身,可纖細手指插進他頭發,貼在頭皮上,摸得他很舒服。
程雪漫又觀察了一會,沒有再出血,“你躺下我看看?我看你躺下還會不會出血。”
她像照顧病人那樣,挪開床上的被子,要扶着樊淩宇躺下。卻被拉住了手臂,男人拉着她,拉到自己面前,“這麼擔心我?”
樊淩宇擡頭看着她,耳後發燙,耳尖也染上了紅色,他的傷口很乖,吹了兩下,一點都不疼了。
他嘴角帶着笑,目光是于欲海翻滾掙紮出來的怔忡。
程雪漫太懂他這個眼神了,她甚至清楚地記得這樣的眼神後,是怎樣的抵死糾纏,他們在那個公寓的床上,除了最後那一步,什麼都做了。他把她壓在床上,說盡了溫柔話,床單上是兩個人汗水浸濕的痕迹。
夏天經常洗床單,不想陽台上經常出現晾曬床單的樣子,樊淩宇後來幹脆買了一台烘幹機……
“是啊,怕你死了。我得擔責任。”程雪漫不看他越來越紅的耳朵,忽略自己紛亂呼吸,留下這句話,快步走出了房間。
樊淩宇看着被關上的門,歎口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腦海裡那些抽象的畫面漸漸散開,浮現出剛剛那略帶薄嗔的臉龐。
四年過去,可她卻沒什麼變化,還是那麼漂亮。他側身躺着,臉枕在乳膠枕上,突然笑出了聲,是她摁他頭才撞上的,這可不怪他。
程雪漫回到房間,才後知後覺臉紅。她剛剛做什麼了?居然把樊淩宇推到床上,捧着他的頭按在自己胸上……
你在做什麼啊程雪漫?
她把空調溫度調低,心裡想,樊淩宇會不會以為她故意的?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耐不住寂寞,在暗示他?
程雪漫27歲,對于成年男女之間那點事,她即使沒有參于其中,也太知道了。
唐嬌畢業後,學長考上研究生,兩人兩地分居,學長居然和她說,先各自找一個,等他畢業了,他倆再在一起。
唐嬌将這件事,在寝室群裡說了,黃雨盛大罵男的就沒有好東西。
詹懷甯不贊同,說她家蔺馳哥哥還是不錯的,也不能一杆子全打死。
此時,程雪漫站在飲食男女的角度,清楚地知道,樊淩宇耳上的绯紅騙不了人,他想了。
程雪漫把頭埋進被子裡,啊,你怎麼這麼笨,他頭流血就流血呗,那麼大的人了,用得着你關心?
她幾乎是立刻在心裡定下一條規矩,以後再也不要關心樊淩宇了,他身高186,混上了總監,收入比你還高,用得着你關心?
可第二天醒來,程雪漫睜眼一看時間,6點零5分,她手蓋在眼睛上,内心掙紮。
昨晚,她翻來覆去醒了好多次,每次醒來,不是想到他沾着血的手指,就是那天他躺在草地上失去意識的樣子,一整晚都沒怎麼睡好,其實他挺可憐,從小沒人關心他,被兩個姐姐虐待,關在閣樓裡,隻有一台淘汰的電腦和一堆破舊的書本陪着他。
這樣的環境裡,他居然沒長歪,這說明他本質不壞……
程雪漫把樊淩宇放在心裡想了好久,直到聽到隔壁的開門聲,才把人丢出去。
還能行動,沒死,她閉上眼睛在晨光中入眠,直到鬧鐘響了,才起床上班。
又一個周日,程雪漫和徐心陽直播,她總是不經意想起樊淩宇那晚幽怨的眼神,還有他崩裂流血的傷口。
徐心陽和她互動,她也心不在焉,隻要一看徐心陽,她就會想,我這麼看他,是眉來眼去嗎?會讓徐心陽誤會嗎?
“學姐,你怎麼了,怎麼感覺你今天不在狀态呢?”下了播,徐心陽問程雪漫。
“沒有啊,我挺好的呀。”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啊,我在想新的設計方案,今天已經發給宋總監,我擔心她不給我通過。”
程雪漫扯了個理由,不過也是真的,她這周三,把花了三周寫出來的新方案發給了宋總監。可是五天過去了,宋總監還沒回複她,她打算明天上班問問宋總監。
她的設計好不好,可不可以立項推進,得有個準确消息,不能這麼石沉大海。
周一,程雪漫一上班就去了宋總監辦公室。
“進。”宋巍正躺在老闆椅裡,看着窗外在空中盤旋的無人機,桌子上的養生壺燒開了,裡面是中草藥,屋子裡一股藥香,聽到敲門聲,讓人進來。看到是程雪漫,她立刻笑了,“學姐來了?”
“宋總監早上好。”程雪漫沒反駁她,臉上帶着笑,最近她直播火了,因為徐心陽一直叫她學姐,公司裡其他同事也跟着叫。她知道,宋巍隻是開玩笑。
“有什麼事嗎?”宋巍看了眼燒開的養生壺,觀察湯色,心裡判斷中藥成色好不好。
“有這麼一件事,宋總監,我上周給您的設計方案,您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