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陽周圍站滿了人。

有人端咖啡，有人遞零食，有人出謀劃策想點子。

平時隻有鍵盤聲的研發部，因為程雪漫的到來，充滿歡聲笑語。

程雪漫現在是公司紅人，這些程序員都是一路理科、理工大學過來，同班同系女同學很少，而漂亮的更是屈指可數。

像程雪漫這種，有能力，顔值出衆，情商高、性格好的女生，在他們心中，已經是女神級别。

女神在直播走紅後更受歡迎了，他們都想表現一下自己，其中以徐心陽最為熱烈。他眼神發亮看着程雪漫，一口一個學姐，情緒像直播時那樣高昂。

與外面火熱氣氛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樊淩宇這邊的安靜。

他看着宋巍發過來的郵件，是程雪漫的設計方案。他心裡很驚喜，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做出了方案，可是現在，他卻看不進去，因為外面實在太吵了。

他想出去，讓他們靜一靜，全都聚在一起，還有沒有工作紀律。然而他不能出去，他不想讓程雪漫在公司人際關系變壞。

如果他出去，把圍在她身邊的人都驅散了，那麼别人會怎麼想，哦，樊總監不喜歡程雪漫，研發部不歡迎程設計師，可想而知，接下來她在研發部會遭遇什麼？

舉步維艱。

但是，也不能太好了呀？他又看了一眼，那幾個平時隻知道談論編程和球星的男員工，居然也站到了她身後，咧着嘴一臉傻笑。

幾個手快的，已經啟動無人機，繞着程雪漫飛。幾款最新型的無人機，被他們當做玩具，讨女孩子歡心……

樊淩宇戴上耳機，拿遙控器關閉窗簾，眼不見心不煩。

比樊淩宇更心煩的是程雪漫。

她看見了緩緩落下的窗簾，再一回想樊淩宇剛剛那個淡漠的眼神，像極了她第一次在這裡見到他那個眼神。

眼底裡透着煩的那種。

若是在之前，程雪漫絕對會回瞪，裝什麼？官大一級很牛嗎？

可此刻，程雪漫看到總監辦公室那幾個字，不得不承認，官大一級，就是很牛的。

她辛苦熬夜做出來的設計，樊總監一句話就可以否決呢。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聽着周圍人的歡笑聲，她越發覺得，自己很愚蠢，從宋巍那出來，就應該回到電腦前，老老實實工作，沒事晃到研發部來幹嘛？

其實她沒打算進來，隻是在門口看到了徐心陽，然後就被熱情的學弟請了進來。

前幾天，樊淩宇生氣血管崩裂那一幕還很鮮活，他不希望她和徐心陽走得太近，程雪漫知道，他其實是在吃醋，這男人一直很能吃醋，非常小心眼。

而現在自己居然舞到研發部來了，在人家地盤上，和學弟坐在一起，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他會因此生氣嗎？會遷怒在工作上嗎？

程雪漫發覺，自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在意樊淩宇的想法，這真是個可怖的現實。

“要不你們拍個vlgo吧，介紹一下日常工作。”

“對啊，把我拍上，萬一有誰看上我了呢。”

“你去洗手間照照鏡子，十倍美顔濾鏡也沒人看得上你。”

這些程序員，平時待在格子間裡，對于談戀愛處對象，不是沒有想法，隻是社交圈太窄，認識的女生太少了。此刻七嘴八舌，都沒有注意到程雪漫眉目間的愁緒。

“來，學姐，你試試這款眼鏡和搖杆，馬上就上架了。”徐心陽拿過最新款的VR眼鏡與穿越機搖杆。

程雪漫戴上了，遙控着桌面上的穿越機起飛。

穿越機繞着研發部飛了一圈，每個人都對着穿越機鏡頭打招呼。

窗戶開着，程雪漫想也沒想，就操控着穿越機飛了出去。

穿越機先是繞空飛行，然後一個拐彎，飛到了大樓另一側。

程雪漫在VR眼睛裡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是樊淩宇，他帶着耳機，背對着窗戶，正在看電腦。

這樣的背影，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她面前。

實驗室裡，食堂裡，校外的公寓裡，經常看到他面對電腦工作的背影。

四年過去了，27歲的樊淩宇，漸漸褪去青澀，舉止沉穩，背影漸漸有成年男人的厚重堅毅，他的脖頸還是那麼好看，又白又直，很性感。

程雪漫控制着穿越機，一點點地靠進，他後腦傷口已經拆線愈合，剃掉的頭發長了出來，樊淩宇沒怎麼管，任由頭發長長，他最近太忙了，根本沒時間去理發店。

随着鏡頭趨近，程雪漫看清了屏幕的内容，那是她的設計方案。樊淩宇正在看她畫的設計圖。

他沒滑動鼠标，就那麼看着。

程雪漫也沒再移動穿越機，鏡頭牢牢鎖住他背影。她想仔細看這四年他發生的變化。根本沒注意，周圍已經安靜下來，更沒注意到，圍在她身邊的人，都在看她旁邊工位的電腦。

為了測試鏡頭的清晰度與穩定度，無人機鏡頭畫面被實時傳輸到電腦檢測系統裡。

程雪漫居然把鏡頭對準了總監辦公室，每個人都安靜下來了，他們也好奇總監在幹嘛。

偷偷觀察上司辦公的模樣，挺好玩的。

可是鏡頭也停留得太久了吧。

樊淩宇看着程雪漫繪制的設計圖，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一種熟悉感。明明是從沒見過的架構設計，可他卻一瞬間喜歡上這個設計。

每個細節安排，都讓他滿意，覺得就應該如此。

忽然，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在屏幕上飄了飄，而後定在了某個點。

他把耳機裡的音樂關掉，聽到了窗外嗡嗡的聲音。

想到剛剛門外放飛的無人機，再看回屏幕上的影子，他知道，這一定是程雪漫。

因為整個凡境，除了她，不會有人敢把無人機飛到他窗外，還這麼肆無忌憚地偷看。

他關掉了設計方案，腳尖一點，椅子向後旋轉，轉過身，目光準确無誤地看向無人機鏡頭。

程雪漫吓得手一抖，機身也傾斜有下墜趨勢，她趕緊控制搖杆，穩了穩轉身要飛走，可是骨子裡叛逆勁上來，她又将穿越機對準窗戶。

她才不躲呢，看一眼怎麼了？

忽然，有人拽她袖子，“學姐，别看了，樊總監要生氣了。”

聽到徐心陽這麼說，程雪漫先是側頭看向他，可她帶着眼鏡，眼前還是樊淩宇那深沉的目光。

徐心陽怎麼知道我在看什麼？

啊，是了，這台無人機怕不是連着電腦呢，程雪漫後知後覺臉紅，手指控制搖杆，把無人機飛了回來。

摘下眼鏡後，她才注意到，旁邊電腦上，整張屏幕都是她眼鏡裡的畫面。

“天啊，你居然敢飛到樊總監背後，你完蛋了。”

坐在程雪漫旁邊的人說完，看向緊閉的總監辦公室大門，一秒、兩秒、三秒……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大門，等着看總監出來發火，罵他們不認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