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灣酒吧就在附近,距離公寓2公裡,平時這個距離,程雪漫會走着去,但她辛苦工作了一天,真的沒有力氣了。
出租車到了酒吧門口,她直接去了二樓。
“嗨,美女,一個人嗎?”
剛一走進去,就有人和她搭讪。
程雪漫渾身上下都帶着煩躁,她一個社畜,每天上班已經夠煩了,三更半夜不能躺在床上睡覺,還要花錢打車出來接人,更讓她心态爆炸。
所以對着和她打招呼的地中海,她剜了一眼,身子一側,從人群中穿了過去。
地中海被美女瞪得心神一蕩,喝了一口酒,回憶她刀子似的眼神,贊了句,“夠靓夠勁。”
那好心人告訴她,樊淩宇在二樓西首第二個卡座裡。
程雪漫穿過群魔亂舞的人群,身體擦着牆邊走,摸到了樓梯入口,走了上去。二樓離音響近,音樂聲更大了,她走到西側,一眼就看到了樊淩宇。
男人西裝褲、白襯衫,斜躺在沙發上睡覺,長腿筆直地伸出去,手臂無力地垂下,他西裝褲堆疊出褶皺,褲管都貼在地上,襯衫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襯衫領口敞開,露出喉結、鎖骨,酒吧斑雜的萎靡的燈光下,整個人頹廢又優雅,破碎又禁欲。
酒吧喧鬧震天的DJ音樂不知何時換成了悠揚魅惑的薩克斯曲樂。
程雪漫忽然心頭慌亂,忍不住把眼前的畫面,和第一眼看到的樊淩宇相比較,那時候的他,是藍天綠樹夏天裡的少年,此刻的他,是燈紅酒綠沙發上等着她擡回家的頹廢醉漢。
不知為何,眼前的醉漢,好像更能撩撥她心裡的某根弦。
她走向他,伸手拍他肩膀,“樊淩宇?樊總監?”
“你就是漫漫嗎?”坐在他旁邊的人問。
程雪漫看過去,那人穿着西裝三件套,寸頭,帶着精緻的妝容,聲音溫柔,她沖他點頭笑笑,“對,是我,你是剛才給我打電話的?”
“嗯,他喝醉了,站都站不起來,我和哥們給擡這來了。”他回頭指了指,程雪漫看過去,卡座裡坐着三個男人,都剪着精緻的妝發,有一個手腕帶着彩虹手環,程雪漫一下就懂了。
樊淩宇喝醉倒地不起,被男同性戀們“撿屍”了。啧啧,幸虧他遇到好人了,這要是遇到壞人了,可怎麼辦?
程雪漫又推樊淩宇,“喂,醒醒。”
樊淩宇被她推得肩膀搖晃。
“醒不來啦。”三件套似乎覺得程雪漫手重,心疼地拿掉她的手,“你出去打車,我們幫你把他擡下去。”
程雪漫看着爛醉如泥的樊淩宇,歎了一口氣,“行,那麻煩你們了。”
“漫……”剛剛還沉睡的人,忽然就掙紮着坐了起來,睜開眼睛,循着聲看程雪漫,“漫漫?”
他目光蒙眬,蒙了一層霧似的。
程雪漫見人醒了,就沒走。
樊淩宇抓住她的手,聲音沙啞,“程雪漫?”
他現在酒精上腦,說話都帶着醉意,聽别人聲音也隔着一層膜。
“能起來嗎?起來走。”程雪漫沒有耐心,聲音也不耐煩。
樊淩宇卻咧嘴一樂,抓住她右手,把臉埋了進去,夢呓似的念着:“我不是做夢吧,漫漫,你怎麼來了?”
程雪漫看着他亂糟糟的後腦勺,伸手胡噜了一下,“沒做夢,走吧,樊總監,明天我還得上班呢。”
程雪漫手心傳來濕濡的觸感,他怎麼把嘴蹭到她手裡了?她将手抽了出來,去拉樊淩宇,“麻煩您,幫我把他架起來。”
三件套聞言,立刻行動起來,兩個人同時用力,把樊淩宇拉了起來。
他站起來的瞬間,後來的人感歎,“真高嘿這哥們,身材不錯。”
程雪漫和三件套一左一右把樊淩宇扶到外面,涼風一吹,樊淩宇酒醒了不少,對着他們擺擺手,表示自己能走。
程雪漫謝過三件套,走到他身邊,“怎麼樣?難受嗎?想吐嗎?”
樊淩宇隻是搖頭,手扶着欄杆,緊閉着嘴皺眉,好像在緩勁。
程雪漫不敢打車,要是他吐了,把人車弄髒,她可不想付洗車費。于是她拉着半醉不醒的樊淩宇,往家的方向走。
晚上11點,街上車少了很多,偶爾開過去的車輛速度都很快,昏黃的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一會重疊,一會分開,但中間始終連在一起,那是他們握在一起的手。
樊淩宇修長的手掌攤開,程雪漫抓着他的手掌,他手掌寬,她得整隻手都用力才抓得住。
程雪漫回頭看,樊淩宇一副沒醒酒的樣子,她不拉他,他就不往前走。于是她隻能耐着性子,拉着他往前走。走過一座橋時,江面涼風吹來,程雪漫看着水面上波動的光影,心想人生真是無常啊,誰能料到呢,分開四年後,他們居然能在深圳重逢,此時她又緊緊地握着他的手。
忽然,身後拉力輕了,不似方才那樣需要她用力拉,手上卻傳來了力道,他回握她了,本來是扣着的掌心,現在緊緊貼在一起,她能感覺到樊淩宇發燙的掌心傳來的熱度,燙的她心尖一顫。
她蓦地側頭,樊淩宇已經和她并肩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