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尤其是身在職場拿月薪的成年人，對他們來說，最珍貴的除了錢，就是時間。

程雪漫一直很缺錢，也無比珍惜時間，她不僅珍惜自己的時間，更珍惜别人的時間。

所以面對樊淩宇的搗亂行為，她保持微笑，腳下一劃後退兩米。在樊淩宇要跟過來的時候，手指一點，一個眼神丢過去，警告他不要搗亂。

程雪漫和石銘認識三年多了，他們是經由林松蘭教授介紹認識的。

石銘臉上帶着美式笑容，牙齒特别整齊，性格平易近人，博士畢業就在學校研究室工作，後來教書也沒有離開學校這個環境。

學校是個與社會半隔離的系統，一直沒有出過學校，加上家境優越，不需要為生計煩惱，所以石銘身上一直帶着一股學生氣，雖然後來成為了老師，但也隻是在講台上傳道受業時嚴肅認真，私底下他心地單純，對人不設防，完全是一副學生樣子。

一開始程雪漫隻是請教他一些問題，後來兩人聊得特别投緣，石銘就不讓她叫石教授或者老師，“叫我銘吧，我的朋友都這麼叫我。”

程雪漫和他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她曾經想過為什麼，可能是因為他們的興趣一緻，可能是因為石銘身上濃厚的知識分子氣息，也可能是因為她知道石銘對她不會有任何想法，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樊淩宇被程雪漫眼神制止，心裡不服氣，卻也沒再湊上前讨沒趣，他轉身看電腦。

看得出來，她和那個“銘”關系不錯。

石銘熱情地分享了在美國南加州度假的趣事，樊淩宇聽了一會兒，聽出來這人已婚，并且是夫夫家庭。

他稍微放下了心，可他還是很介意。看來他不在這四年裡，程雪漫交遊廣泛啊，在美利堅都有朋友了。

“對了，你設計的鵬程什麼時候上市？”

“快了，大概就是下個月。”

“我能在美國買到嗎？我看了亞馬遜網站，有凡境的無人機售賣，但是隻有幾款。”

“沒關系，到時候我送你一台。”

“那我就先謝謝你啦，到時候，一定讓你設計的無人機飛在美國的天空，等我出片吧，到時候給你好好宣傳一下。”

樊淩宇對于他們的對話，本來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怎麼上心，他可沒心情聽那個美國人說他的度假故事。

可是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啧，他回頭看一眼程雪漫，她正對着手機屏幕笑呢。

笑得可真開心。

這台詞怎麼那麼熟悉？看着她的笑臉，忽然就想到那天她說那句話的表情，也是這麼笑得很開心。

“我男朋友說，等鵬程生産出來，他會買一台，讓它飛在美利堅的天空……”

哦，原來這句台詞是這麼來的。

回想那個時候，他是真的被她騙得團團轉，果然，謊言還是要半真半假才逼真。

他調小了綜藝節目的聲音，仔細聽他們聊天。

“剛剛那人是誰？”石銘語氣八卦，帶着探尋的意味。

“一同事。”程雪漫輕輕帶過，“其實我想求你幫個忙……”

程雪漫切入正題，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男人複雜的心理活動。

什麼？一同事。

樊淩宇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于公，他是凡境研發部總監，是她上司，“一同事”，這介紹實在太潦草了。

于私，樊淩宇就更憋氣了，他是她男朋友，雖然已經約好，不會對任何人公開兩人關系，但他就是感到很委屈。

程雪漫說完，石銘說這事很好辦，問她急不急。

程雪漫就說很急，最好今天就有消息。

“OK，沒問題，你算是問對人了，我這就去給你打探打探。你那邊很晚了，你先睡吧，明早等我消息。”

“謝謝你。”

“客氣了啊……”

挂斷電話，程雪漫站起來，扭了扭僵硬的頸椎，“走吧，回家。”

“那個幫你設計參數的人是他？”

“嗯。”程雪漫聊天聊得開心，完全忘記了她在樊淩宇那的新鮮黑曆史，而且她有一種預感，樊淩宇有就這件事追究一番的架勢，“你們去哪吃飯了？怎麼這麼晚？”

試圖轉移話題。

樊淩宇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程雪漫聞着味，沒有喝酒。

“是你讓我去套話，問人家在哪讀書、導師是誰，還說不能問得太突兀。”樊淩宇摁了摁眉心，打心底佩服那些當卧底間諜的人。

“所以呢？”

“所以我絞盡腦汁問出來了，廢了很多腦細胞，現在很累，回家吧，我想睡覺了。”

今天這頓飯，是他吃得最累的一頓飯，既要動腦思考怎麼去套話，又要想托詞别把自己灌醉了。他哪裡接過這麼艱難的任務，可是程雪漫說，覺得漓洛洛的話有漏洞，讓他再和她确認一下，并且一定要拿到錄音。

樊淩宇就猜到了，她想扳倒漓洛洛，不希望她仗着有人捧有門路會炒作，就擋了她在凡境的晉升之路。

他問她為什麼一定要做到這個地步。

“你知道設計師這個行業多艱難嗎？在凡境，你一個研發部總監，就對設計部的設計擁有絕對的否定權。而在其他公司，這個情況可能更加嚴重，設計師的生存環境已經夠艱難了，而漓洛洛，一個賣了三年美妝的網紅，講了一段故事，得到一個總裁的支持，就可以頂替我和嚴詩這樣的人，這太不公平了。她說的故事雖然好聽，可是過于懸浮，我覺得這裡有貓膩，想要深究一下。就像當初對姜組長一樣，我相信我的直覺。你去幫我套套話，我現在把她學曆這塊的疑問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