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淩宇到底還是住下了。
樹屋、雪屋遙遠不可觸及,溫暖的被窩近在眼前,他脫得迅速,程雪漫再去踢他,碰到結實腹肌,再要收回卻被人捧住,樊淩宇盤腿坐她腳下,小腿擱進懷裡,給她揉腳捏腿。
她不再反抗,旅途奔波,确實困了乏了,樊淩宇手勁兒大,捏得很舒服,渾身舒坦了,樊淩宇想要甜頭,那也是有的,大雪打着璇兒,扯出丈天簾幕,漫漫長夜,愛侶相擁,交頸相貼,纏綿深吻。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隔着玻璃窗與厚重的遮光窗簾,傳來鐵鍬鏟雪的聲音。
聽到第一下鏟雪聲時,程雪漫就醒了。她窩在樊淩宇懷裡,動了動,要起來,樊淩宇不放。
“下雪了,我要看雪。”好睡一夜,聲音又軟又綿,貓爪似的撓着耳膜。
樊淩宇嗯了兩聲睜開眼,坐起來,抱着她走到飄窗前,掀開窗簾,把人放在飄窗上,玻璃窗透着涼氣,他轉身拿過被子披在身上,坐在她身後,把人抱懷裡裹嚴實了。
“看吧。”他下巴窩進程雪漫肩頭,“我眯一會兒。”
眼前是被大雪覆蓋的城市,後背貼着溫暖的胸膛。極目遠眺,遠處山巒雪白,似雪銀巨龍,程雪漫忽然覺得,雖然前路充滿坎坷,但她不再是孤身一身,她身後站着樊淩宇,哪怕前面是漫天風雪困境,也有信心有底氣去沖去闖。
程雪漫對着連綿的冬日白雪,思考未來,收獲滿滿。聽着身後漸趨均勻的呼吸聲,靠在寬大結實的懷抱裡,“起吧,吃早餐了。”
這家化纖公司是國企,辦事方式有固定流程,那份發給曹副總的行程單,上面一共三天行程,按分鐘切割安排。
第一天上午9點30分,參觀化纖博物館,了解公司發展曆程;下午1點30分到碳纖維生産車間,現場參觀碳纖維生産過程。
第二天上午9點30分,到公司化纖研究所參觀學習;下午1點30分,到公司在建項目工地參觀正在落成的生産線。
第三天上午8點50分,在公司會議室與市場部部長會見,中午在公司食堂共進午餐,下午2點30分,在公司會議室與分管領導會面,晚上會餐。
這個安排意味明顯,那就是請你們來,先看看我們的光輝曆史、輝煌現在、燦爛未來,然後與我們簽訂合同。
程雪漫一邊吃早餐,一邊複習了遍行程,然後打開備忘錄,她之前看的時候,自己準備了幾個問題,此時再看一遍,又冒出來幾個問題,她按照順序,記好問題。
接待車輛早早等在酒店外,在曹副總監的抱怨聲中,他們來到了化纖公司的博物館。說是博物館,其實是舊辦公樓改造的。
而這辦公樓,自身也有着漫長的曆史。程雪漫站在展示牌前,聽着曹副總監一個一個字地讀:“始建于公元1906年,前身為日本關東軍司令部駐地……一百多年啦這棟建築。”
他們走進去,二層高的樓,舉架特别高,走廊又深又高。
穿着西裝的講解員接待他們,她帶着話筒,喇叭别在腰上,“歡迎深圳凡境各位領導莅臨化纖公司博物館……”
講解員身材高挑纖瘦,人美聲甜,程雪漫正欣賞美女呢,忽然身後響起咔嚓咔嚓拍照聲音。回頭一看,一個穿着攝影馬甲的人拿着單反,正對着他們拍照。
她姿勢專業,拍了幾張,從鏡頭後面擡起頭,“我跟拍一下,你們繼續。”可能是看出了程雪漫不适,她跟着解釋:“工作留痕,後面我們得發公衆号的。”
“哦。”程雪漫點頭,她看了看幾個人的位置,閃身退到後面,站在了曹副總身後。
她可不想和樊淩宇合影上公衆号。
從一樓走到二樓,看了文物陳列室、曆史照片,操着東北口音的講解員詳細講解公司發展曆程,從建國初期的一窮二白、人才缺乏,到改革開放後,積極走出去,再到新時代立足時代發展,銳意研發碳纖維新材料。
一個上午下來,程雪漫跟着講解員,走完了看着很小,實則内藏乾坤的化纖博物館。
看了博物館,中午在食堂用過簡餐,下午就去了生産車間。
因為他們是造無人機,所以直奔了碳纖維生産車間。
碳纖維被譽為“新材料之王”“工業黃金”,強度比鋼大,質量比鋁輕,具備減重、耐腐蝕、抗氧化等優勢性能,是用途廣泛的國家戰略性新材料。
進了生産車間,之前給他們拍照的人,又舉着相機對他們拍照。
程雪漫這次沒去在意拍照的事,因為眼前的生産車間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隻見百餘米長的碳化線上,白色碳纖維原絲經過氧化、碳化等工藝,最終變成泛着透亮晶光的黑色碳纖維,這過程實在太奇妙了。
“這一束碳纖維絲裡面,一共有35000根纖維,也就是35K,碳纖維的單位是K,1K就是1000根纖維……”孫東站在他們身後,給他們講解。
從生産車間出來,孫東帶着他們去了飯店。
估計是固定的接待飯店,孫東一進去,就很熱絡地和飯店經理打招呼,進了包廂,不到10分鐘,就已經開始上菜了。
程雪漫之前來過東北,知道這裡菜碼大,所以對端上來的大盤菜沒有很驚訝,倒是曹副總,非常震驚,幾乎是端上來一盤菜,就會震驚一下,然後舉着手機拍照。
很快菜上好了,酒也端了上來。
一瓶茅台,五個小酒杯一擺,程雪漫看着不妙,樊淩宇看着酒杯,也皺着眉,看了程雪漫一眼,目光隐含擔憂,程雪漫能喝一點酒,可是在這樣的飯局上,他不希望她喝。
一開始就不能開這樣的頭。
酒桌上加上司機,一共五個人,孫東開始擺酒杯,最後一隻酒杯擺在程雪漫面前的時候,樊淩宇擡起手臂做勢要阻止卻被程雪漫一腳急刹車攔住了。
程雪漫鞋跟踩着他鞋尖,站了起來,推開孫東的酒杯,“不好意思,我不能喝酒。”
孫東似乎很不解,“不能喝?”
“對,我不能喝酒。”
“為什麼?你不是産品經理嗎?”他把酒杯放在玻璃轉盤上,神色不悅,似乎程雪漫不喝酒這件事,折了他的面子。
産品經理就要會喝酒嗎?
“也不是所有産品經理都要會喝酒,”曹副總操着一副南方口音,及時上陣,“而且我跟你講哦,程經理可不僅僅是産品經理,她之前可是設計師的,鵬程你知道吧?去年銷量領先的,那是程經理,哦不對,那個時候程經理還不是程經理,程經理是程設計師,我跟你說,程設計師的作品一看就是大師之作,前途無量。而且女孩子要少喝白酒,是酒就傷身的,不過孫部長,今天老兄我,一定陪你喝,咱們不醉不歸,我最愛喝茅台了……”曹副總端着酒杯,一張笑臉對着孫東。
孫東已經被他繞暈,擺擺手,看着送上來的酒杯,隻能放下程雪漫,去給曹副總倒酒。
程雪漫看着眼前的空酒杯,第一次覺得,曹副總這人還是不錯的,她轉做産品經理,以後會經常出差,而曹副總作為主管生産采購的領導,倆人日後一定會經常一起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