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這邊菜做好了,程雪漫也戴上了VR眼鏡,8旋翼無人機原地起飛,在客廳走了一圈,繞進廚房,看到樊淩宇穿着粉綠格子圍裙,左手端着一盤白菜蝦皮炒豆腐,右手端着一盤蝦皮白菜炖蘿蔔湯走了出來。
樊淩宇看着無人機,尋了好幾眼,才找到鏡頭在哪。
他找鏡頭的樣子,被程雪漫看在眼裡,客廳傳來笑聲,樊淩宇偶爾愣神的樣子挺可愛。
“吃飯。”樊淩宇擡起胳膊,讓程雪漫看手裡的菜。
又是蘿蔔白菜,他們已經連續3天吃蘿蔔白菜豆腐了。
這是物業在小區門口售賣的菜,這幾天隻有這兩樣。
他倆都是上班族,平時吃飯,不是在公司解決,就是點外賣營養餐。
程雪漫雖然生活經驗豐富,但也有馬前失蹄的時候,比如這次面對長久的居家辦公,她想到了買米買面,卻沒想到去多買點肉冷凍起來。樊淩宇預感到不能出去正常購物了,第一件事是背着電腦包采購byt。
生活,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繁雜的系統,一個人或者說兩個人,要想在現代社會舒舒服服地活着,是需要很多知識和技能的。
很明顯,這倆人在這方面有些欠缺常識。
蘿蔔白菜換成土豆西蘭花的時候,每家每戶被允許出門采購了。
程雪漫争取到了出門的機會,她在家待了太久了,實在想出門透透氣。
隻要她想,樊淩宇是無論如何都拗不過她的。
程雪漫全副武裝出發了,戴着口罩、眼罩、手套、鞋套,沖進了最近的一家超市。像個戰士一樣,沖進搶菜人群,香腸貨架前,她不看味道,不看品牌,手伸進去,摸到香腸就拿出來,買菜的人嗚嗚泱泱,越擠越多,她身手靈活,買了很多泡面,甚至還拿了兩瓶啤酒。
采購半小時排隊1小時結賬,程雪漫背着提着回家了。樊淩宇拿着酒精噴霧,站在門口給她消毒。
消完毒,程雪漫開始盤點戰利品。
香腸是最先拿出來的,撕開包裝,切了一半,遞給樊淩宇,她才去吃第一口。
咬下一口香腸,程雪漫卻紅了眼眶。
太不容易了。
為了防止樊淩宇以為她是饞哭的,她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
晚上,他們終于改善了夥食。
明黃色桌墊上,小份蝦仁炒雞蛋,小份香腸炒雞蛋,小份臘腸炖豆腐,一瓶啤酒,兩隻玻璃杯。
這是程雪漫下廚搞定的晚餐。
酒杯碰在一起,兩人相視一笑。
之前在吉林出差時,因為樊淩宇故意多喝酒,程雪漫冷了他一整天,結果樊淩宇就說要戒酒。
從那時到現在,樊淩宇在公開飯局上還真是滴酒未沾。他并不嗜酒,但程雪漫偶爾會買酒回來,紅的、啤的、果味兒的。
她想喝的時候,樊淩宇就會陪她喝。
兩人在公寓裡對酌,喝完,趁着微醺□□。程雪漫後來喜歡上這種微醺中肌膚相親的感覺,對她來說,這是一種放松,是一種隐秘的小快樂。
樊淩宇當衆拒了那麼多杯酒,私下卻和她不醉不歸,他白天在公司那麼正經禁欲,回到家裡,她微微挑眉,他就上鈎,眼神不再矜持自制,而是含情帶欲。
這些反差,這些隻有她能看到的景緻,都讓她感到隐秘的愉悅。
不過樊淩宇是從不主動買酒回家的,程雪漫也隻是想喝時才買。所以眼前這瓶啤酒,是居家辦公以來,兩人第一次喝酒。
喝着酒,程雪漫收到微信消息,臨時開會,她一邊回着微信說知道了,一邊把剩下的酒推給樊淩宇,讓他解決。
她回到卧室,門一關,補了個妝,點進視頻會議裡。
樊淩宇喝光兩個杯子的酒,安靜地收拾碗筷。之後躺在沙發上,隔着一扇門,靜靜地聽程雪漫在那協調工作,她語氣平緩利落,在協調生産線的事。
樊淩宇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忽然覺得,他是個很幸運的人,老天爺待他不薄,在這樣的境況下,他不是一個人,程雪漫也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在這一方小天地互相照顧,相依為命,讓他有一種他們會過到天荒地老的宿命感。
程雪漫開完會出來,臉色不怎麼好。
所有的消息,都是負面的。因為疫情,人們不能外出,不能玩無人機,原本被寄予厚望的網店,銷量直線下滑。
為了解決眼前危機,所有的中層領導連夜開會,最後決定,利用現有資源,全力自救。
程雪漫重新開始直播了,樊淩宇甚至也開啟了直播。兩人的人氣還在,因為人們都居家,觀看直播的人數直線上升,在大家的努力下,銷量停止下滑。
程雪漫很想給大家展示自己組裝的那些無人機,可是他們的客廳,東西實在太多了,收拾起來是個巨大工程,最後也就放棄了。
不過,她的無人機也找到了用武之地。
那天物業群裡有人求助,說是家裡小孩發高燒,沒有退燒藥。求助退燒藥。這是件很麻煩的事情,因為物業那邊沒有藥,而且那戶人家所在樓棟,因為出現病例,大樓已經被封,沒人敢去,物業主管說,隻能等明天社區工作人員來。
小孩媽媽很無助,說隻要一粒退燒藥,讓孩子今晚退燒就行。她的聲音帶着哭腔,四百多人的物業群,沒有人接她的話。
程雪漫從公司領了很多藥,加上樊淩宇的,兩人的備用藥足夠。
于是程雪漫主動加了那人微信,用無人機給她送去了一袋子藥。
送完藥,她讓那台無人機自動降停在垃圾桶裡,心裡為它哀悼,你已經完成了使命,自生自滅吧。
過了三天,程雪漫接到一通電話,對方自我介紹說,是區電台記者,聽聞程雪漫用人機給鄰居送藥,想采訪她。
程雪漫聽着電話裡女孩熱情洋溢的聲音,忽然就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