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亦可笑眯眯地看着他們,調轉方向,讓自己的身體朝向沒有人的地方,擡起了腳。
緊接着她挨個掃過三個保安,見到他們俱是如臨大敵的驚恐神情,掙紮着要站起來。
張亦可迅速收回腳。
保安們很明顯地松了口氣。
張亦可再擡起。
保安們乍然驚惶。
張亦可收回。
保安們長舒一口氣。
“不好意思。”張亦可很有誠意地對他們道,然後轉身回去。
紀梧問:“測試出什麼了?”
張亦可凝重道:“和我想象中的一樣。”
紀梧沉默一瞬,問:“還是不相信我嗎?”
張亦可腳步頓住,紀梧也随後停下。
“對,不相信你。”張亦可說:“但可以把測試結果告訴你。”
紀梧猶豫着問:“什麼?”
“結果還沒有完全得出來,但可以告訴你已經确定的那個。”張亦可說:“一般情況下,他們不能主動攻擊我們。”
紀梧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張亦可繼續說:“隻要我們不出錯。”
紀梧表情仍然空洞。
張亦可:“……”
“你不會早就知道吧?”她輕聲問。
紀梧看她一眼,為難地點了點頭。
張亦可:“……”
所以我剛剛都做了什麼?
紀梧體貼地為她的行為做出合理化解釋:“自己發現的更容易記住,而且會特别有成就感。”
張亦可:其實這成就感我不太想要……
但說實話,如果是紀梧來告訴她,她可能還會有點懷疑。
畢竟這和之前紀梧說的那些基本規則不同,沒有那麼容易求證。
紀梧依然在持之以恒地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而且,你剛才的做法,真的讓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你不相信我,你還願意告訴我。”
張亦可一時不知道這到底是在誇她還是在損她。
隻是看着紀梧認真的神情,張亦可想應該是在誇她,而且是很努力地在誇她。
張亦可沒忍住笑了出來。
紀梧話音停住。
張亦可笑完後說:“謝謝。”
紀梧點點頭,又湊近她一些,說:“還有一件事,剛才想說,但是覺得不太好,就沒說。”
張亦可好奇,還想維持剛才那樣很好的氛圍,想了想,搞怪地說:“洗耳恭聽。”
紀梧:“孩子被養在家裡的那段時間,每碰上休息日,都會有人被回收,而且不止一個。”
“說是自生自滅,其實是為了篩選合格品,剩下那些虛弱的、多病的,一旦展露出來,就會被回收。”
很好的氛圍到底還是沒能保持住,張亦可瞠目結舌。
紀梧既然用了“回收”這個詞,那就證明,他們不是自然死亡。
張亦可皺眉,問:“頻率高嗎?”
“不算低。”紀梧說:“模拟子宮不穩定性很高,每個孩子的出生,都可以比喻為一場豪賭。這個世界不允許那些不能為世界作出貢獻的人存在,而那些不合格的、殘次的,剛好位列其中,所以……”
紀梧聲音變得落寞,細聽之下,又讓人覺得她在痛苦,“被回收是他們必然的命運,無法逃脫。”
信息量太大,張亦可做不出任何反應,半晌才呆呆地道:“有病吧。”
“被寄予厚望出生的孩子,因為被過度重視,所以不允許有一點錯誤。”紀梧沉默片刻,忽然問:“是這樣嗎?”
張亦可不知道如何作答。
理智告訴她她現在應該說是——畢竟當下的情況就是這樣。
可情感又讓她感覺,她現在最好什麼都别說。
紀梧看上去意外地很想知道這個答案的樣子。
拉扯糾結很久,張亦可開口:“可能吧……我也不知道……但是這一定是不對的。”
紀梧好像開心了一點,又好像沒有。
氣氛太壓抑,張亦可想改變,假裝突然想起來一般,好奇道:“對了,你今天說自由活動課會發生很多事,都有什麼?”
四周掃視一圈,說:“現在大家好像都很平靜。”
紀梧被她拉出來,也跟着掃視一圈,說:“還沒開始。可能今天不會發生了。”
今天不會發生?
張亦可想到什麼,問:“所以這件事情沒有規律?”
紀梧:“對,和晚上會折騰父母的孩子一樣,沒有規律,不知道具體發生時間,隻知道是在自由活動課上。”
張亦可沉思須臾,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陣名為輕松的情緒,“那就好。”
孩子們三五成群,結伴玩樂,不拘泥于班級,隻要對那個活動有興趣,大家就可以在一個地方聚集起來玩遊戲。
張亦可看到了許多對她而言幾乎稱得上久遠的娛樂項目。
跳皮筋,踢毽子,蘿蔔蹲,老鷹抓小雞……
有些向往,但張亦可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和他們一起玩。
她擔心會露出馬腳。
張亦可和紀梧兩人單獨站在角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一句,很快就度過了這個下午。
無事發生,一切甚至能稱得上一句安甯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