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傳來的嗆咳聲将張一注意力從恐怖情緒中拉拽出來,放到懷中的小女孩身上。
張一随手把紙殼子丢到一旁,奶瓶拿開放一邊,手忙腳亂地幫張二拍背止咳。
張二很快緩解過來。
張一問:“還要喝嗎?”
張二本以為自己是沒辦法給出回應的,可是沒想到,就在這時,她做了搖頭的動作——是她主觀發起的動作,沒有被迫。
張一于是把她抱起來,臉貼着臉,親昵地觸碰,卻不經意吐露歎息,帶着一絲微不可查、若有似無的泣音呢喃:“怎麼辦啊。”
就在方才,她收到信息——
【通知4317567:
昨日未打掃房間,記失誤次數1。
截至目前,編号1524653累計失誤次數:1。】
昨天那個不知何故忘記打掃的桌子,成為了張一的第一次失誤。
張二不知道這些,也不懂她為何歎氣,但能察覺張一這時的情緒起伏和變動,知道她的不安。
她在腦海中搜索應對方式,無果,最終循着本能,貼着張一的側臉輕輕蹭了蹭。
張二年紀太小,身體也軟,是以這動作并不明顯,可張一感受到了,心情也為此略有好轉。
“算了不管了,愛咋咋吧。”張一釋然了,“反正不到三次,它不能對我做什麼,就算到了三次,它也沒辦法立刻弄死我。從某種意義來說,我沒損失。随便吧。”
這番話,張二聽得似懂非懂。隻是确定,張一的心情的确好起來了。
兩人玩鬧了一段時間,一人嘻嘻哈哈,一人咿咿呀呀,明明不能很清楚地交流和表達想法,卻愣是全程沒有任何阻撓地玩在了一起。
直到張二犯困,哈欠連天打。
張一看她睡下,自己去廚房扒拉了一會兒,随便找了點能立刻吃的東西當做午飯對付幾口,接着立刻把東西全部歸置好,該收拾的收拾,該打掃的打掃。
這一切做完後,張一坐在搖籃邊,視線停留在那張标簽紙上,久久不語。
她突然發現,這個名字,和她的名字,是有共通之處的。
太平凡,太平穩,太随意。
又似乎……因為她們都是這樣,顯得很合理——至少在某些瞬間,張一覺得是這樣的。
很合理,非常合理。
但張一十分不解,這到底是為什麼?
真的會有人給自己在意或者喜歡的人,取這麼随便的名字嗎?
她記得,她一開始明明是想叫她“甜甜”的,因為她笑起來很甜,讓自己心情也随之被感染,變得特别好,說是甜滋滋,完全不過分。
雖然“甜甜”這個名字看上去好像也很随意,甚至可以說大衆化,但至少在那一刻,張一認為自己是有認真地、好好地去取這個名字的。
現在回想起來,她同樣堅持自己之前的想法。
可為什麼到了最後,她的名字變成了張二?
張一百思不得其解。
·
張二這一覺睡得不久,但做了一個夢。
夢裡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雪人。
雪人沒有五官,兩條手臂長短不一,身上的圓球也不平穩,很多坑坑窪窪的地方。
周圍回蕩着許多聲音,空靈交錯。
張二十分努力地去聽,去辨别,但因為那些聲音交雜,她始終聽不太清楚,最終隻聽到斷斷續續的幾句話。
“從前……獵人……會回來……不再擔心……”
到這裡,張二就醒了。
她大概能判斷出來夢中的那些話是一個什麼故事,而且很熟悉。但更具體的,她暫時還沒辦法串聯起來。
隻是覺得奇怪,與此同時腦海中出現另外幾個字——小紅帽。
睡前故事。
接着是一個場景,她躺在一個人的懷裡,聽着她說話,其中有三個字,就是“小紅帽”。
張二沒來由地産生了一種名為眷戀留念的情緒,希望這一幕能夠出現在自己眼前,再不濟,在夢裡也可以。
“餓了嗎?”
思緒被突然而來的聲音打斷,張二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人。
張一正輕輕晃動着奶瓶走過來,看裡面的奶粉肉眼可見的融化以後試了試溫度,“不餓也喝一點吧,你睡前就沒吃東西,過去很久了。”
她說着把張二抱起來,摟在懷裡喂她喝奶。
張二沒拒絕,很乖地配合,沒有哭也沒有鬧,臉上是滿足的笑容,手和腳努力地擡起,想要觸碰什麼,隻是什麼都碰不到。
張一把自己的小拇指塞進她手掌之中,被她緊緊抓住,張二才停下動作,變得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