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喝奶的時間稍微晚些,已經過了下午一點,所以之後的時間,張一始終都在陪張二玩耍,沒有再分心做别的事情。
直到三點的前一分鐘,張一愣住,本來放在張二手掌心的手指被她強硬抽出——
張一模糊間想明白,她昨天為什麼會丢下一個沒收拾好的桌子。
但不等她把這段記憶記在心裡,也不等她歎氣扼腕,她就開口說道:“從前有一對兔子夫妻,他們有三個非常可愛的兔寶寶,他們一家人在森林快樂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獵人來了。”
張二睜大眼睛,震驚地看着她。
夢和現實在這一刻重疊。
張二知道夢裡的聲音在說什麼了。
她第二次汗毛倒豎,并且感覺毛骨悚然。
于是她對面前這個她之前感覺很好的人,生出懷疑。
可是很快,懷疑消散。
因為這兩道聲音的速度不一樣,面前的人,語速明顯快了許多。
張二恢複對她的信任,同時非常擔心。
她的狀态太奇怪了。動作機械,神情僵硬,仿佛被控制。
張二試圖叫醒她,努力許久卻隻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毫無用處。
張一木然地講完故事,毫不猶豫轉身離開,沒有再給張二一個眼神,也對她不尋常的咿咿呀呀置若罔聞。
丁丹和進來,首先去看桌子,沒發現上面有髒亂的痕迹,心裡松了一口氣。
正準備關門,她突然停住動作,飛快跑出去,抓住外面的張一,問:“你今天收拾桌子了嗎?”
張一乍然回神,疑惑地看着她。
丁丹和蹙眉,重新問道:“你收拾桌子了嗎?”
“昨天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忘記了。”想到自己昨天的爛攤子是丢給她,張一急忙道歉,然後又說:“謝謝你。今天我特别小心,桌子上面一直都很幹淨,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以後我也會十分注意的。真的非常抱歉。”
丁丹和眉頭蹙得更深,專注于自己的問題,“所以你今天沒有收拾桌子?”
她追問道:“你過來的時候桌子就是整潔的?”
“是的。”張一點頭,再次說:“真的很感謝你。”
丁丹和表情變得更難看了,松開手,沒再說話,大步返回房間,關上房門,仰頭看着天花闆,沉默不語。
張二從張一轉身以後就沒有再發出聲音了,現在更是沒有。
房間内一時寂靜無比。
直到十分鐘過去,張二接收到信号——哭。
“……”
張二無法自控地哭出聲來。
丁丹和終于回神,走到搖籃邊,輕輕推動搖籃,口中吐露麻木的話語:“别哭了,我在呢,你也不餓。”
今天突然懂了這些的張二:“……”
但她還是控制不住,于是隻能繼續哭,直到丁丹和沖了奶粉喂給她,物理止哭。
還是被嗆到兩次,張二回憶起前半天的時光,突然有些懷念。
和丁丹和在一起的時間比較無聊,一般就是她自己玩兒,丁丹和看她那個紙殼子,一段時間以後她哭,丁丹和機械地哄……循環往複,直到張二睡着。
晚上十點半,丁丹和開始講故事。
依舊是那個兔子夫妻和獵人的故事,張二有心分辨,最終得出結論:是夢裡的聲音。
她對這人産生戒備心理,又想起她昨天故意把桌子弄得髒亂的事情,懷疑更重。
十一點鐘,門鈴響。
丁丹和已經提前三十秒站到了門口,飛快拉開門,盯着外面的錢玉溪。
她站在在正門口,擋着路,錢玉溪進不去,禮貌道:“讓個路,我上班。”
丁丹和沒有動,問她:“你知道我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做?”
錢玉溪笑了下,“不好意思,沒聽懂,也不知道你的意思。”
丁丹和也笑,“‘錢玉溪’這種類型的名字,有多少見,你比我更清楚……你不懂?開什麼玩笑,這不還是你們那批人傳下來的技巧嗎?”
“是嗎?”錢玉溪坦蕩道:“那可能那批人裡面沒有我。”
“讓一下吧,我要上班了。”錢玉溪又禮貌地催促。
丁丹和側過身,讓她進來,自己卻并未立刻離開,而是在她整個身體都進入房間以後轉身,盯着她的背影,許久後問:“幫一下别人很難嗎?”
“不難。”錢玉溪腳步頓住,轉身,“可我有什麼義務?”
“本來也不是我的錯,在這裡,更不存在什麼責任不責任。”錢玉溪冷靜無比,“我隻是沒有幫她,又不是我害了她。她自己沒做好,和我有什麼關系。”
“反而是你,你要幫她沒問題,但你做過衡量與詢問嗎?在我沒有同意的情況下,你擅自替我做了決定,平白讓我多收拾了一個爛攤子。”錢玉溪問:“不給别人造成麻煩,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