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那碗泡面,張亦可立刻找借口前往廚房,“我沒吃夠,我再去拿一袋。”
說完不等張一應聲,張亦可就飛快跳下椅子,跑進廚房,瞅準時機爬上櫃台,抓了兩根筷子出來——她也想多拿一點,但又擔心會被張一發現不對,隻能拿這些。
把筷子塞進衣袖中藏好,張亦可拿了一袋泡面出來。
張一很自然地接過來,又去拿熱水壺,等把熱水壺加滿水通上電,她笑着凝望張亦可,問:“你剛才去廚房,就是為了拿泡面嗎?”
張亦可鎮定回答:“對呀。”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讓我拿呢?”張一指指張亦可面前的碗,說:“剛好你這裡面的泡面湯也要倒掉呢。”
張亦可:“……”
她無言以對。
但還是要想辦法回答,于是張亦可選擇了最合理的一種,“我太想吃了嘛,就忘記了。”
張一:“但是你白天還不想吃呢。”
張亦可:“……因為我那個時候不餓呀。”
“好吧。”張一點點頭,語氣突然變成了她從沒有過的嚴厲,“但我還是覺得你不乖哦。”
“……”張亦可垂下頭,手指對手指,低聲說:“對不起。”
“這次原諒你,下次不要再犯了。不然……”張一盯着張亦可,冷冷地說:“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張一:“……”
說實話,她真的很希望這個恐吓變成真的。
當然,她不能表現出來,于是猛地擡頭,害怕地看向張一,說她猜測中那個可能會讓張一滿意的話:“不要!我不敢了。”
張一滿意地摸摸張亦可的頭,“好啦,說了這次原諒你。”
語落,她拿着張亦可的泡面碗進了廚房。
張亦可松了一口氣。
擡眼看鐘表,現在剛好是晚上九點。
距離張一下班,還有兩個小時。
這兩個小時可能會發生很多事情,張亦可不敢放松。
她還是決定要拖延時間,但現在看來,能夠拖延時間的方法并不多。
畢竟在這裡,大概率除了吃東西,就是上廁所。
“……”
把這兩件事放在一起,張亦可多少還是感覺奇怪,搖搖頭,把這一幕抛開。
張一拿着泡面碗出來。
張亦可發現,她不隻是倒掉了裡面的湯,還把碗也給洗了——不能說不用心,簡直是非常用心!
張亦可以前不是沒有過連吃兩包泡面的經曆。
畢竟這東西,本來就是一包吃不飽兩包吃不完的存在,再碰上有時候忙起來、一整天都顧不上吃飯的時候,張亦可空閑了之後就是這麼做的。
連着吃兩包,能不能吃完再說。
但她一般都是把前面的泡面湯倒掉,就直接加水泡下一碗。
這樣方便,且省時間。
所以現在看到張一與她截然不同的做法,張亦可腦海中升起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她對我真的很用心。
但這也可能隻是因為,張一本來就是個認真細心的人。
張亦可決定做個測試。
她跳下椅子,又拿了一包泡面出來,放到張一面前,說:“你的。”
張一愣了一下,說:“我等會直接吃你剩下的就好。”
張亦可:“……”
為什麼要吃我剩下的呢?
這不是很奇怪嗎?
“别這樣嘛!”張亦可撒嬌說:“我想你陪我一起,而且我保證絕對不會剩下的!”
“不會剩下?”張一沒忍住笑出了聲,“你肚子才多大啊?”
張亦可也知道自己絕對吃不完,畢竟她現在就很飽了,但她的目的是要看張一會不會把她自己的碗也給洗了,所以她能不能吃完,并不重要。
想了想,張亦可擡頭,眼睛要燈光下一閃一閃的,小聲說:“但是我真的很想你陪我一起。”
張一失神瞬間,“真的很想我陪你嗎?”
張亦可輕輕“嗯”了一聲,刻意地讓鼻音有些重,聽上去像是哭了那樣。
張一妥協,“好吧。”
看她拿着碗轉身走向廚房的身影,張亦可心裡突然矛盾起來。
這種矛盾在張一又拿着碗出來以後,變為内疚與自責。
張一手中的碗,沒有洗過。
所以她就是單純地在對自己好。
确信了這一點,張亦可忽然感覺自己之前的很多言行都十分過分。
畢竟,張一是真的對自己好。
但到現在,她還是不能夠對張一放下戒心。
——張一之前表現出來的怪異實在太明顯了,也太恐怖了。
張亦可心裡矛盾極了,一方面認為自己對張一抱有戒心是正常的,是正确的,一方面又覺得這樣特别對不起她對自己的好。
她忽然後悔做了那個測試。
如果沒有那個測試,她現在就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隻是認為張一有問題。
可是沒有如果。
張亦可恍惚地低下頭,在心裡一遍遍暗示自己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預演那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