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張亦可在一群人的包圍之下頗為艱難地周旋，對着人群沖了過去，和張亦可背靠背。

身體相貼的那一瞬，張亦可明顯僵硬了一下。

劉宇凡低聲道：“别害怕，是我。”

張亦可身體放松下來，同時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說：“離開之時，你第一腳落下的地方，就是安全線以内了。”

劉宇凡愣了一下，很快意會過來，心中沒來由地輕松許多，“多謝你。”

張亦可：“别再拖我後腿了。”

兩人一邊和那群人糾纏一邊往接近安全線邊緣的地方靠近，直到隻剩下一步遠的距離才停下。

這一段路走得極為艱難。

起初是張亦可先動作，劉宇凡并沒有發覺，直到他發現張亦可已經和他錯開了半個身位，并且時不時用手肘戳他一下，他才終于有了一點點感悟。

于是他找準時機補全了那半個身位。

但這樣移動，速度還是緩慢。圍着他們的人又多，劉宇凡攥緊手中已經沒了殺傷力的鉛筆，問張亦可：“我們不能直接傷他們嗎？”

——先前他看張亦可用刀，發現她格外注意不用刀傷人，隻是一直都在努力不讓他們近身——她揮動刀子的節奏看着混亂無序，但極為好用，非常輕易就能夠達到目的。

所以劉宇凡也不敢傷人——而且他那個鉛筆，在其中有一次落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一個人的指骨，最外面的那一段尖角被折斷了，現在充其量就隻能當做一根比手指頭長一些的沒太大用處的細棍子。

但他口袋裡面還有備用，隻是這場戰鬥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所以他并不敢現在就把東西損耗完。

“我不确定那樣是否對我們不利。”身後傳來張亦可的聲音，她說：“但是借助保安的力量是沒有問題的。”

她說話時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些急促的喘，“堅持一下吧，就快到了。”

現在的情況隻能這樣，劉宇凡說“好”，又說：“我這邊聚集的人沒有很多，你要不要和我換個位置。”

“不用。”張亦可用刀越來越得心應手，“我應付得來。”

兩人繼續努力了一段時間，終于可以停下來了，張亦可說：“你不是擅長抓人嗎？你來。”

劉宇凡點點頭，将鉛筆往回收了一些，仍舊緊握，接着抓住面前的一個人往右邊一推，把他右邊的那個人先一步撞進了安全線以外。

接着他又是一推，順便松開了手，于是這個人也落入了安全線以外。

哀嚎聲驟起，聽得人汗毛倒豎，可圍住他們的人卻仿佛一無所知，仍舊隻是對他們動手，而沒有轉頭看上哪怕一眼。

劉宇凡不禁手抖了一下。

“他們不會因為這樣就停手的。”張亦可催促他：“你别停。”

劉宇凡于是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以後已經可以集中精力，繼續抓人。

不得不說劉宇凡不愧是安保公司出來的人，可能在公司裡面還是曾被委以重任或是見過大場面的，應該是面對過不少次這種情況，非常善于抓人。

他們周圍的人漸漸減少，兩人卻也因為劇烈的動作而逐漸丢失體力，眼看着腳步越來越虛，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這時候他們周圍目測還有三十多個人。

張亦可有種直覺，虛影不會一直對他們的行為無動于衷——這些人全部都是在這個世界消耗過五個月的資源的人。他們還沒有為這個世界做出貢獻，虛影怎麼可能容忍他們被自己和劉宇凡一個個間接回收掉？

“再堅持一下。”張亦可說：“就快好了。”

劉宇凡不知道張亦可從哪裡得出來的這個結論，但這短短的時間内張亦可展現出來的能力足以使他信服，于是他深呼吸一下，調動全身氣力應對。

但又兩分鐘過去，劉宇凡再次送走一個人，張亦可預想中的情況還是沒有出現。

她斂眉一瞬，高聲喊道：“趙六！”

無人應答。

張亦可沒有放棄，持之以恒地繼續喊這個名字。

劉宇凡在她每一次喊過以後，就緊随其後也喊一聲，同時繼續抓人。

等到他又送走一個人的時候，趙六出現了。

“停下吧。”趙六說：“結束了。”

張亦可卻沒有如她所說的那樣停下來，而是依然嚴陣以待。

這時，哨聲又響起來了。

包圍着張亦可他們的那群人停下動作，漸漸四散開來。

張亦可警戒地看着趙六。

趙六又一次說道：“結束了。”

“真的嗎？”張亦可已經疲憊至極，聲音變得十分無力。

趙六點了點頭，說：“真的，結束了。”

“好吧，我——”張亦可不知道突然從哪裡來得力氣，蹭地一下跑到趙六眼前，抓住了她的肩膀，刀抵住她胸膛，而後一點點向上移動，直到觸碰上她脖頸之間最脆弱的那處。

“我能相信你嗎？”張亦可看着她的眼睛，輕聲問：“你是趙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