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笑音從來不會這樣,她自信大方,明媚陽光,從來不會這麼瑟縮小心,畏懼膽怯。
每當這時,張亦可就又想罵錢林。
李怡和張旭勇也是認識周笑音的,還很熟悉,知道周笑音以前是什麼樣子。
于是等小魚被接走以後,他們對着張亦可歎氣道:“要是笑音還活着,這個孩子不會被養成這樣。”
張亦可本來就因為自己剛才無奈下的求全憋着氣,聞言也歎了聲氣,“錢林活着跟死了也沒區别,好好一個孩子,怎麼就被他養成這樣了!”
“難免的,有後媽就有後爸。”張旭勇說:“還是笑音走得太早了,要是她還活着,錢林也不會再娶,他們一家三口得多幸福。”
張亦可感覺到這話裡熟悉的味道,這很不對,但沒等她說什麼,又聽到李怡說:“我看他那個後媽也快生了吧,等到她孩子出生,小魚更不好過。”她歎了口氣,“這孩子還是命苦……”
——這孩子還是命苦。
這句話像一個開關,一瞬間将張亦可曾經不斷夢到的場景瞬移至當下。
張亦可好像又一次置身于周笑音的葬禮。
那個靈堂,那個刑場。
許多人對于周笑音的指責一句句在耳邊響起,但這一次,那些人變成她爸媽的模樣。
這實在太恐怖,張亦可瞬間就有些喘不過氣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爸媽怎麼會說這種話呢?
那麼理解她的想法的爸媽怎麼會說這種話?
張亦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們,聽着他們兩人在說,說關于周笑音和小魚之間的事。
“可不是麼,到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小魚就跟個外人似的,這個家裡都不會再有他的位置了。”
“要是碰上個好點的後媽還沒什麼,但現在這情況……八成不是。”
“我看錢林也沒有多在意小魚,估計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把小魚送到老人那了。”
“唉,我都怕小魚以後長不好,怕他心理出問題。”
“要是笑音沒死就好了……”
“她當時怎麼就不再撐一撐呢,孩子還這麼小,她怎麼就放心把他丢下走了……”
兩人讨論的方向顯然已經在朝着某個恐怖的走向而去,張亦可不敢再聽下去了。
她害怕自己從父母口中聽到“狠心”這兩個字,即便他們現在在說的話,已經是對周笑音的指責。
但隻要沒說她“狠心”,張亦可還可以假裝不是。
她還可以那樣欺騙自己。
但是晚了。
張亦可聽到他們說:“嗐,笑音也是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