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夏自秋問出這話，又看看粘在一起的兩個人，司機自以為找到了原因：“我知道你們新婚，對于要不要孩子這個事情很糾結，現在下城區的風氣确實是這樣，但我作為過來人還是想多一句嘴，主要還是看你們自己樂不樂意。”

夏自秋懶得糾正司機的說法，敷衍地點點頭。說話間，車已經開到了夏自秋的店門前。

司機看了一眼店門頭，随即驚訝道：“你是這家店的老闆嗎？”見夏自秋點了頭，司機又說道：“原來您就是夏老闆啊，我的孩子就在清潔隊工作，他之前還和我說過你呢。”

夏自秋原本打算開門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問司機：“師傅，你孩子是哪支清潔隊的？”

司機撓撓頭：“好像就是劉秃子的那支，他之前回家還和我說過，說你特别會安排稀釋劑，每次給的用量都剛剛好，用完之後基本不會有難受的感覺。”

夏自秋端莊地點點頭：“多謝誇獎，最近清潔隊挺忙的吧？”

司機：“可不是嗎，忙着呢。上城區惡獸有這麼多惡獸出現，我兒子賺了不少。我說讓他不要老去，危險着呢，這孩子就是不肯，說自己的老婆懷孕了，要多存點老婆本。”

夏自秋笑笑，恭喜了司機師傅，下車時司機還探出頭來：“夏老闆，等我兒媳婦生了，請你來喝喜酒啊，哈哈哈哈。”

看着夏自秋應下，才滿意的開車離去。

小雞飛出來，“現在願意生孩子的年輕人還真是越來越少了，難得碰到一個叽。”

夏自秋往店裡走，木制的小店和他離開之前一樣，安靜的待在鬧市的小巷裡。推開門，夏自秋提前抽出手帕捂住了鼻子，幾天沒打掃，店裡蒙上了一層灰。

小雞從他的肩上飛起來，“你先别動，等我進去先進去打掃一下叽。”

時槐上前，從屋子裡拖出一張凳子，又不知從哪裡抽出一張紙巾，迅速地擦幹淨，又把凳子往夏自秋的身下一擺。

夏自秋正在指使小雞清理細節的地方，突然被塞了一張凳子，他有些驚訝地轉頭看看時槐，随即嘴角勾出一抹笑容，“勞長官費心了。”

時槐進了店，默不作聲地擋在小雞身前，小雞歪着頭用豆豆眼看了一眼時槐，“你要幹什麼叽？”

又側過頭，用另一邊的豆豆眼看着時槐，發現他的眼神盯在自己爪子上的清潔器，試探地把清潔器塞到時槐手裡，他果然轉身離開，認真地抓着小小的清潔器開始打掃衛生。

小雞詭異地看着時槐，它會打掃衛生是因為程序設定，時槐是因為什麼，愛幹淨？左右轉轉頭，想不明白的小雞轉而開始打掃别的地方。

坐在門口的夏自秋出神地看着院子，院子的角落有一架簡易的秋千，是方竹曆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搭起來的，雖然歪歪扭扭的，但夏自秋很喜歡在上面坐着。

一開始他感覺到上城區要亂起來了，隻覺得找到了找出師父死亡真相，以及完成師父心願的機會。但在上城區待的那幾天，親眼看到科學院和監察局的情況，夏自秋隐約有些明白了師父一定要找出惡獸背後真相的原因。

再次從袖子裡摸出筆記，曾經看了無數遍的内容此時再看又有了新的感受。

扉頁裡，方竹寫了一段話：【我始終認為惡念說并不能解釋“惡獸”誕生的真實原因，我能從“惡獸”那裡感受到他們的悲傷和痛苦，他們做出的那些破壞的舉動絕對不是出于本意，我相信他們并不是因為惡意變成的惡獸。

我希望能找出“惡獸”誕生的真實原因，聯盟選擇用抑制情緒的方法解決問題隻是在飲鸠止渴，科學院和監察局裡觸目驚心的案例無一不讓我感到膽顫心驚。他們本不該是那樣的，他們可以有更好的自己。如果我能找出真實的産生原因，或許能找出别的解決辦法。】

扉頁裡的内容，夏自秋之前隻是一掃而過，現在靜下心重新看這段話，他似乎看到了師父寫下這段話時的堅定。

回頭看看方竹留給他的店，當初方竹會選擇開這家店也是因為稀釋劑吧。修長的手指輕輕翻過一頁，裡面記載着方竹這些年的猜想和調查，偶爾會穿插一些有關夏自秋的内容。方竹去世後，這本筆記上就多了很多夏自秋的字迹。

方竹寫下了很多猜想，但都被她一一否定，最終隻留下短短幾句話，夏自秋這幾年嘗試着驗證，但無奈方竹留下的太少。

又翻到有關祭祀的内容，這是方竹收養夏自秋之後記下的，她認為信奉活性至上論的組織有點像很久之前就消失了的宗教，這個組織裡的人相信有神明的存在，認為活性就是一切，他們認為活性是神明的恩賜，高活性的人就是得到了神明的贊許，才能得到幸福。

這是夏自秋第一次接觸所謂宗教的概念。關于這點，方竹在筆記寫道：【實在是過于瘋狂了，他們找不到此岸世界的幸福，轉而去尋找彼岸世界的真實*，多麼荒誕的想法，又是怎樣荒誕的現實逼出了這樣荒誕的想法。加入這個組織的大多數人以為組織可以塑造他們，但實際上，是他們創造了組織。這個組織和宗教無異，他們沉迷其中，他們執迷不悟，總歸，宗教是他們的鴉片*。】

對于現實的批判多半是從對宗教的批判開始的*，在現實世界找不到自我的人們逃到宗教的世界去，這裡的世界是颠倒的世界，人們在這裡尋求虛幻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