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牢。周老太太目前隻是做為嫌疑犯被關進來,還沒被定罪,所以她暫時不需要勞動改造。
同牢房的獄友們都帶着腳鐐出去幹活了,周老太太閑得在牢房裡抓虱子。正無聊着,牢房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周老太太擡頭一看,隻見幾名獄卒押着犯人進來了。
哪個倒黴鬼又進來了?周老太太起了看熱鬧的心思,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湊過去看。
那一行人越走越近,周老太太看清來人,頓時瞪大了雙眼,驚叫道:“兒啊,你怎麼進來了?”
“娘。”路過親娘的牢房門口,周承甯停了下來,“娘,你别擔心。安大人在家裡發現了血迹,就在樓梯那裡。安大人說我也有嫌疑,需要暫時收押。娘,你别擔心,安大人斷案如神,剛正不阿,一定不會冤枉了我,很快就會放我出去的。”
周老太太一聽在家裡發現了血迹,心口狠狠一跳,臉色都變了。好在牢房裡光線昏暗,她自覺沒有露出馬腳,又聽兒子說了兩遍讓她不要擔心,她這才穩住心神,道:“是啊,安大人從不冤枉好人,一定會放我們母子出去的。”
周承甯又道:“娘,我們又沒做過,你不要害怕。”
“快走,快走。”衙役催促道。
周承甯沒有再多說,擡腳往前走,走到屬于他的牢房,然後靜靜地呆着。
此時,安嘉樂正在書房跟兩名班頭讨論案情。
安嘉樂皺眉道:“這案子有點難辦。雖然在周家發現了大量血迹,可是既沒有人證,又沒有物證,很難叫周家母子倆乖乖認罪。抛屍的人一定是周承甯,他讀過書,有幾分小聰明,沒有在抛屍現場留下任何痕迹,連塊破布頭都沒有。”
袁橋跟着道:“周老太太有殺人動機。她不滿馬氏很久了,自從周承甯考上秀才,她就想換個嫁妝豐厚又能生孩子的兒媳。大人,城南的劉媒婆可以來衙門作證,半年前周老太太曾向她打聽過親事,不過後來沒成。”
安嘉樂想了想,道:“周老太太未必會承認。就算媒婆與她當面對質,她也可以說自己是閑得無聊,打聽着玩的。”
說到這裡,安嘉樂也皺了皺眉:“周老太太性子有些狡猾,就連馬氏從樓梯跌落而死,她也可以說是馬氏失足,不小心把自己摔死了,和她沒有關系。”
顧開平:“可周老太太之前不是堅稱兒媳回娘家了麼?如果她改口,口供就前後矛盾了。”
安嘉樂看向他:“即使這樣,周老太太也最多隻能判她對屍體不敬,并不是殺人的罪名。”
顧開平分析道:“馬氏正年輕,說她失足,還不如說是周老太太呢。畢竟周老太太年齡大了,腿腳不便,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這才是正常的。”
袁橋點頭道:“如果馬氏真是不小心摔死的,他們又何必隐瞞,還抛屍河裡,這分明就是做賊心虛。如果是普通的意外死亡,隻需上報衙門,待仵作驗明即可,又何必抛屍,還撒謊說馬氏回了娘家。”
顧開平不願意看到壞人逃脫應有的懲罰,氣憤憤地建議道:“大人,周家母子倆都嘴硬,依小人看不如直接上刑,不怕他們不招。”
衙門審案時,在必要的時候都會用刑。比如拶刑,都說十指連心,當犯人痛到仿佛手指關節都要斷裂的時候,不怕他不說實話。
袁橋聞言沒有出聲,隻是默默地看着大人。他知道安大人辦案的風格,非必要絕不肯用刑。
果然,安大人開口道:“暫時不必。先看看,看有沒有法子讓他們自願招供。”
接下來的幾天,安嘉樂讓衙役重點關注周家母子倆。
先前周老太太蹲大牢,雖然難受,但兒子每天都會來看望她,給她送飯菜,鼓勵她。如今周承甯也被關進大牢,沒人給周老太太送飯,她隻能吃牢飯。牢飯雖然能管飽,但味道……這是坐牢,可不是讓你來享受的,能好吃才怪。
周老太太捏着鼻子吃了幾天牢飯,實在難以下咽。
男女牢房是隔開的,幾天沒見到兒子,她不知道兒子怎麼樣了,向獄卒打聽,獄卒又不搭理她。
周老太太失去了兒子這個主心骨,又擔心衙門會查出更多的東西,日日擔驚受怕,吃不好、睡不好,精神都快要崩潰了。
獄卒向安嘉樂禀報周老太太說自己身子不舒服,想看看大夫,安嘉樂沒同意,又晾了她兩天,然後才宣布立刻升堂審案。
安嘉樂身着官袍坐在太師椅上,頭頂上方是書寫着“明鏡高懸”四個字的牌匾。堂下兩列衙役手持水火棍,威嚴肅穆。
顧開平把周老太太從牢房裡提出來,帶到公堂上。他嫌周老太太動作太慢,直接推了她一把,喝道:“還不趕緊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