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剪燭腦袋還沒反應過來,雙腿已經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了上去,炮彈一樣撞在了夜雨時的身上,用盡全力将他抱進懷裡,撞得兩個人都往後退了好幾米,撞在牆上。
何剪燭帶着哭腔的嗓音從夜雨時的肩窩裡傳出來,整個人已經語無倫次:“對不起,夜總,我不是想故意瞞着你的,我真的太害怕了,我怕你知道真相後要跟我分手,我不想分手,我真的特别喜歡你,超級喜歡你,我不能沒有你,”
夜雨時如同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地任由何剪燭抱着,以往讓他感到溫暖安心的懷抱,現在卻讓他渾身血液冰涼,半天做不出一點反應。
耳邊一直傳來吵吵鬧鬧的說話聲,他也根本聽不清,滿腦子隻剩下何剪燭剛才的揭露的真相在腦海中不斷循環播放——
“夜總之所以喜歡我,都是因為他一開始以為我暗戀他……”
“他至今都以為,我和他的意亂情迷,都是因為我情難自禁!”
“我其實根本沒有暗戀他,都是因為我中毒了産生了幻覺……”
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是說……阿燭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誤會了,阿燭隻是生病了而已。
那些所謂情難自禁,其實都是因為阿燭陷入了幻覺。
虧他還一直以為,是阿燭太喜歡自己,所以才那樣不分場合……
夜雨時指尖還是涼的,臉卻突然爆紅,身體開始輕微地發顫。
難堪、羞愧、心痛、無地自容……種種複雜的情緒在一瞬間淹沒了他。
原來……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啊。
好丢人,好想逃,好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這輩子無論面對怎樣的狼狽,都從來沒有想過逃避,這不符合他的性格和做事原則。
但這一回,他真的受到打擊了。
然而雙腳卻像被焊在了地上一樣,一動也動不了。
忽地,夜雨時感到自己的肩窩裡傳來濕濕的感覺,讓他淩亂的思緒飛了回來。
耳邊的哽咽和抽泣聲逐漸變得清晰,原來是何剪燭正窩在他的肩膀裡哭呢。
夜雨時突然感覺有點好笑,但嘴角翹起來,卻是滿滿的苦澀和痛楚,心情複雜地拍了拍何剪燭的後背,嗓音輕顫:“我還沒開始哭呢,你倒是先哭了,讓我怎麼辦?”
成年人的成熟穩重讓他下意識在看到比自己年紀小的小朋友哭泣時,去安慰,去照顧。
然而他自己的眼淚還要掉不掉地漾在通紅的眼眶裡,屬實是無奈。
何剪燭感受到夜雨時溫柔的觸碰,身體頓時僵住了。
他本來已經做好被打、被罵的準備了。
等來的卻不是巴掌或拳頭,而是夜雨時輕柔的撫摸。
明明夜總才是受到欺騙和傷害的那個人,卻反過來安慰他這個罪魁禍首。
他隻是掉了幾顆眼淚,夜總就瞬間心軟了。
夜總就是這麼溫柔善良的一個人,什麼都顧着他,一切都以他的情緒和感受為主。
即使是自己受到傷害的情景下,他都不忍心反過來傷害他。
明明……夜總才是那個最應該被輕輕抱抱、被溫柔安撫的人。
這樣美好的一個人,這樣純粹的溫柔,這讓他怎麼可能不喜歡,怎麼可能不迷戀。
夜雨時溫柔的觸碰,不僅是摸在了何剪燭的背上,還碰到了他的心裡。
何剪燭的心髒像是忽然被世間最柔軟的事物觸碰了,帶來的觸感卻如同千鈞重,猛地擊穿了他的心髒。
喜歡,好喜歡,喜歡得快要死掉了。
一旦體會過被那樣純真無暇、直白熱烈地愛過之後,根本不可能再接受得了其他的愛。
在成熟又純粹的夜總面前,他過去的愛顯得那麼幼稚和卑劣。
夜總對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對夜總的欺騙和隐瞞上的。
夜總有多麼真心,他就有多麼龌龊。
何剪燭明知道這一點,反而收緊了自己鐵鉗般的雙臂,埋在夜雨時脖子裡哭得更起勁兒了。
對不起,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但他現在必要做點什麼,留下這個人。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過這個人。
幾個室友看得一陣牙酸,紛紛感慨這人為了留住老婆,簡直不要臉到了極點。
果然,夜雨時一看何剪燭眼淚掉得更兇了,頓時更說不出什麼重話了,習慣性地揉了揉他埋在自己肩膀裡的後腦勺,輕聲說:“我是過來喊你們過去的,還有一個人就到你們了,我們先去複查,等出去了我們再好好聊聊,好不好?不管怎麼說,身體最重要。”
難為他還記得自己過來的目的。
何剪燭一看自己還有希望,猛地抓住夜雨時的肩膀,擡起一張淚流滿面的臉,雙眼赤紅地盯着他:“你先答應我,絕對不會跟我分手!”
夜雨時沉默了。
何剪燭心一痛,這回倒是哭得真情實意了。
然而夜雨時也是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的。
他會對哭泣的何剪燭心軟,但不代表他就會隻因為何剪燭哭一哭就立刻妥協。
對待感情方面,他是認真的。
他必須要和何剪燭好好談一談,再決定最終的結果。
何剪燭知道自己再怎麼撒潑打滾,也沒辦法再讓夜雨時後退半步,隻好收了眼淚,勉強松了纏着夜雨時的四肢。
夜雨時這才發現,原來何剪燭不止是用雙臂死死箍着他的腰,還偷偷用雙腿夾住了他的小腿和腳,膝蓋牢牢地抵着他的膝蓋,整個人幾乎是纏在了他的身上,一點縫隙不留的。
夜雨時:“……”
他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麼動不了了。
何剪燭雖然松了腿,但雙手還是死死地抱着夜雨時的手臂,生怕自己老婆沒了似的。
要不是抱着夜雨時的腰沒辦法走路,他都想直接把夜雨時栓在自己褲腰帶上,确保夜雨時不能離開自己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