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7-*-1《情人》01
白蘊是孟擎最好的朋友,孟擎是白蘊最好的朋友。
在孟擎喜歡上白蘊之前,白蘊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至于為什麼這個節點是“朦胧”的喜歡,而非實質上的表白,是因為在孟擎自以為藏得很好的時候,白蘊就已經敏感地感覺到孟擎對自己那不同尋常的在意了。
那時候白蘊還不是很擅長處理感情,因為他年紀太小了,才14歲,跟孟擎雙雙被選入市青訓隊待了才不到一年。
隊裡有很多富家子弟,穿着幾千上萬一雙的運動鞋,品牌白蘊都認得,但款式叫不出來,隻知道非常好看。
司機開車送公子哥來球館,教練會拿着幾雙市隊贊助商特制的釘鞋,放在這些少爺們的更衣櫃外頭,鞋幫上印着少爺們名字的縮寫,顔色紅綠藍紫都有,每一顆鞋釘都亮得像鑽石。
白蘊剛洗完澡出來,隻穿一條發白的牛仔褲衩,松垮地挂在細瘦的腰間,他用毛巾擦擦雞窩一樣的頭,随手拿起鞋盒打開來觀摩。
嶄新的鞋,鞋頭尖翹,藍色透氣網布和金色的描邊,有很濃烈的鞋味,也就是膠味,白蘊小時候在媽媽工作的鞋廠經常聞到,不管貴的便宜的鞋子,都要打膠。
盜版鞋最盛行那會兒,廠子接到雪花一樣的訂單,鎮子上的婦女們玩命幹,每家都掙了至少一年的生活費。
白蘊還獲得一雙免費的萬阙早期聯名款“傳奇”系列,除了是盜版,什麼都好。
媽媽親自縫的線,紮實整齊,白蘊穿在腳上無憂無慮地飛奔,奔進了市隊,成為年齡最小的鋒線儲備役。
他勾起鞋跟一瞧,明晃晃的黑色字母:HPC77。
“哼,哈皮脆。”
他為自己想到這個諧音而得意,快樂地皺皺鼻子,把鞋子胡亂塞回去。
軟鞋幫有一道褶子,他還特意壓平了,裝回布袋,拉緊抽繩。
可惜沒做完這一切,他就被一隻手從身後狠狠推了一把。
“白斬雞來偷鞋啦~”
這聲音憋着壞,有一分少年的清脆,剩餘九分滿滿當當充斥着變聲期的粗粝,就像砂子在喉嚨後滾來滾去似的,白蘊格外耳熟。
光秃秃的膝蓋撞到長凳的邊緣,白蘊痛叫,怒而轉身,說:“你推我幹嘛!”
他又在心底狠狠默念了一聲哈皮脆,好像這樣就算還手了,而且屬于單方面無格擋輸出,擁有類似畫小人的功效。
賀平川比他高一個頭,又推了下他肩膀,直到白蘊膝蓋一屈跌坐在長椅上,他才滿不在乎地說:“推你怎麼啦?你偷我鞋子,我還要把你抓起來送到警察局呢!”
白蘊像隻彈簧,剛坐下去又站了起來,非常不服氣。
“你才是小偷!”
與他瘦弱單薄的骨架不同,他有着孔雀一樣的驕傲,雖然嘴笨,不會還口,但任何人都沒見過他低頭認錯的樣子。
用賀平川的話來形容,白蘊就是一隻剛從蛋裡孵出來的小雞仔,對世界充滿新奇的探索欲望,看到比自己強壯的動物就不知死活地非要伸爪子撓一下,撓得不痛,就是模樣欠揍。
遑論他還長得像個女孩,白白嫩嫩,四肢綁一起還沒杠鈴粗,那兩條竹竿一樣的細腿晃得人眼花缭亂,然而一碰就倒,勝在速度快步伐輕盈,可真上了正規賽場,一個放鏟就能廢了他,早晚韌帶斷掉。
賀平川知道他沒打算偷鞋,但既然白蘊被他逮住了,不順手欺負欺負就渾身難受。
于是他再次憑借身高優勢按住白蘊的頭,抓起鞋盒扔他跟前,扒拉白蘊的褲衩要把鞋子往裡邊塞,邊笑邊說:“要麼你是小偷,要麼你是娘娘腔,你得承認一個,哈哈哈,你長了小兄弟沒?讓我拍張照片檢查檢查!”
偌大的更衣室就他們兩個人,其他隊員都還在球場上加訓。
白蘊愛幹淨,洗澡沖在第一線,不愛跟别人搶水。
賀平川則已經16歲了,身材高壯,快一米八,有單獨的訓練師和營養師。
他剛從健身房回來,還沒洗澡,這會兒掐着白蘊的脖子,看着他倉鼠踩輪子一樣兩隻腳朝天踹,嘴裡咕哝什麼變态哈皮的,不禁笑得愈發燦爛。
這麼傻,連罵人都不會,窮人家怎麼會孵出這個品種的小雞?梗着脖子就知道哭,别是變異了吧!
“你就是女的!你沒有毛!我看見了!”賀平川有意大聲說。
“放屁!我不是!”白蘊大叫,他蹬了半天,發現賀平川隻是做做表面樣子,幹脆不去護褲衩了,轉而攻擊賀平川的運動褲。
賀平川一時不察,手一帶,白蘊的褲衩就掉下來了,同時他自己的裆下也鑽進來一陣風。
白蘊半點也不扭捏,指着他哈哈大笑:“你比我高這麼多,也就這麼一點大!”
賀平川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紅的占比要多一些。
他想争論大小不是根據疲軟時的尺寸來判斷的,但他莫名看着白蘊促狹的臉說不出來這種話,話題是他挑起的,但他落了下風,是的,在一個理直氣壯穿盜版鞋的窮小子面前,他落了下風。
賀平川回家後思來想去,沒想明白當時為什麼沒順着白蘊挑釁的話頭反駁,他完全可以把白蘊拎回淋浴間,讓他渾身濕漉漉的躺在地闆上,等隊友們回來看笑話。
對了,是因為白蘊身邊有個不要命的孟擎。
孟擎是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