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敏銳,但是……
我發動瞬身躲過一人沙化之後席卷而來的黃沙,又擲出幾根千本直刺向那人沒來得及沙化的臉上的眼球。他是想要沙化來掩護另外兩人的動作,卻絕沒有想到我的千本會來得這麼快,于是他條件反射地微微側頭避開千本——他反應很快,幾乎在下一個刹那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便猛地頓住身體去維持沙子的狂舞……卻已經晚了。
另外幾根被包裹在暗芒之中的千本接踵而至,與另一邊用于掩護的堪稱亂舞的狂沙比起來,他留在自己面前的沙層簡直薄得可憐,哪怕是對千本稍稍阻擋也做不到。幾根細細的千本無聲地切開空氣,幾道冰冷而緻命的直線直沖他的眼球而去,像極了——
“你以為我還會第二次上當嗎?!”
他壓抑住了自己的本能,明明身軀已經一半陷入腳下的淤泥,那一瞬卻依然堅定得像一座通天的鐵塔。緊接着他剩下的身體也開始瘋狂沙化,明白了他的意志——又或者說繼承了他的意志的暴烈黃沙揚卷出宛如巨蛇狂舞般的巨大沙暴,它聲勢浩大,一往無前,以士卒沖殺般的氣勢向我疾沖而來,如泥牛入海飛蛾撲火。
黃沙漫天,我從縫隙裡看到了他一閃而逝的眼神。那雙眼睛怒而大張,千本帶來的濃郁的血色讓他的虹膜變得破爛而渾濁,眼球也暴突而起,幾欲墜落眼眶。他的聲帶已經不知被沙化得還剩下幾分之幾,卻依然像是在嘶吼咆哮。
我微微歎了口氣。
他本可以死得更好看一些。
一道并不顯眼,卻切實存在的冷光乍然而起,遍天黃沙便倏然靜止了下來。大概是零點幾秒之後,這些幹燥的黃沙才終于重歸重力掌控,啪啪啦啦地落在了地面上——它們真正應該視為歸屬的地方。
砂忍男人殘缺的身體依然立在原處,不知還剩下幾分之幾的聲帶孜孜不倦地發出“咯咯”的響聲,也不知道是有想要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還是已然死去了。隻有他插着兩根千本的眼睛還在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可是他已經瞎了,就算我還站在這裡,這樣可怖的瞪視也已經毫無意義了。
“話太多了。”
冰冷的低語被抛入夜晚的涼風裡。
砂忍被千本刺瞎的雙眼映不出我面具的圖樣,我卻知道此時那個“我”的影像正在融化、消解,外層的假面被一層層地剝開,蒸發,直到暴露出那隐藏在虛假之下,砂忍男人直到最後也沒能看到一分一毫的“真實”。
“真實”也戴着面具,隻不過若是從眼洞看進去,就可以知道他擁有一雙過于美麗的、宛如柔暖春水一般的眸子。
漫天黃沙的确是砂忍男人給予另外兩人的掩護,可是又有誰說過它不能是我們的掩護?基礎的幻術誰都會用,所以區分水準的也就隻有釋放時機一條了。
隻要在這個身化黃沙的人将之說出口之前,殺死他就可以了。
我将被斬斷頸部的傀儡丢到地上,讓它與它的操控者一同享受死亡帶來的安甯,另一邊剛剛殺死沙化忍者的春日青卻在此時開口道:“跑了?”
幾名剛剛瞬身回來的暗部成員便單膝下跪:“屬下不力,隻傷了他的左眼……割斷了他腳踝的筋腱。”
“是剛剛的沙化?”我喃喃道,随後不等幾名屬下回應便接着問道,“馬基也已經可以沙化了嗎?”
他們沉默一下,說:“是。”
我又歎了一口氣。
春日青轉頭看了我一眼,我伸手将他攔下:“不必追了,時間不多,差不多是時候了,”我指了指砂忍城内總部的位置,“馬基性格謹慎多疑,此時又受了傷,縱然猜到了我們還沒有完全解決桔梗城的問題也不能怎麼樣,他絕不會冒險返回來做送死的事,對我們在城内的活動也不會再造成阻礙。”
但……恐怕也隻是這次了。
我暗自搖頭,這樣的事要麼成為陰影要麼成為動力,隻是從馬基及時沙化最終成功脫逃的作為來看,我并不認為他的情況會屬于前者。
……算了,跑了就跑了吧。總歸也是以後的事了,眼下的情況刻不容緩。
“所有人各就各位,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們挖出的砂忍暗線清理幹淨,他們不仁,我們不義。一個個也都注意着點,别陰溝裡翻船了。”我沉聲下令,身邊的幾名暗部便應聲而退,“西巴?”
“在,郊狼隊長。”一隻通體灰白,四肢修長的忍犬從野草叢中鑽出來。
“麻煩你去給波風上忍送信,就說桔梗城方面進度已經基本走完,最晚天亮時可以就緒……你隻要跑得比獨腿馬基快就可以了。”
“沒有問題,郊狼隊長,包在我身上。”
眼見着西巴也化作一道灰白的影子隐沒入沉沉夜色,我冷靜地摘下面具,卻沒有放松,隻是微微側臉轉向身後剩餘的幾名精英成員:“諸位,漫長的夜晚即将結束在我們的手中了。”
語畢,我雙手結印,周身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包括春日青在内的其他人便也結起變身術的印,他們沉默地看着我,而我則從他們透亮的瞳眸裡看到了馬基微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