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上前一步捂住他在此時顯得有些過于直接的嘴,轉而面色一正,模仿着春日青日常的表情,肅然道:“旗木卡卡西你說什麼呢,我這哪能叫欺瞞?我這叫戰略性……戰略性應急措施!我這叫曲線救國!”
他看我的目光立時就變了——具體變化大概就是從看抽煙喝酒燙頭打架鬥毆的孩子的眼神變成了“沒想到八坂照河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也給我來這一套”。
我面不改色地正面回應他的眼神,直到他首先繃不住這種詭異的深情對視,率先恹恹地轉過臉去。
我忍不住感慨:“原來靠臉皮厚度成功惡心到别人也會産生勝利一般的快感。”
決定了,以後也要多做嘗試,尤其是對卡卡西這種臉皮薄的正經人。
卡卡西:“……”
卡卡西:“八坂照河,我勸你還是做個人吧。”
又過了一會兒,卡卡西忽然問道:“八坂照河,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
“嗯?怎麼說?”我把視線從手中的醫療筆記上挪開,轉而去看他。
“你昨天就給春日青辦了出院。”
“傷好了出院是天經地義的事嘛,不然他痊愈了還占着個床位,這多浪費醫療資源?”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卡卡西擺了一下手,語氣開始帶上冷意——我能夠從中聽出幾分忍耐的味道,“和你平級的春日青一旦出院離開,你就是醫院裡暗部職位最高的人。這樣一來,按照你的說法,參與任務的所謂‘三名低級暗部隊員’将收繳到的可疑信物上交給你就是完全合理的……也是唯一合理的做法了。”
“畢竟你是離他們最近,也權限最高的上級。”
“你是不是在昨天……甚至昨天之前就把一切都想好了?我不意外,畢竟你總是走一步看十步,但……”他直直地瞪着我,“我不懂你這次到底是想幹嘛,有什麼是不能直說的嗎?隻有把已經确切的信息提交出去,才能更方便其他部門的人去徹查這件事不是嗎?”
“而且……而且!而且還不止如此……”他來回走了幾步,步伐邁得又短又急,最後才直直地向我逼過來,“而且還遠不止如此。之前不告訴我也就算了,畢竟你幫了我大忙,暗部的事我也插不上手,但是現在呢?”
“現在我們發現這很可能遠不僅是暗部的事,現在你們需要我幫忙一起對口供……結果還是什麼都不對我說!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才是當事人啊!”
從牙縫兒裡出最後這一句的時候,卡卡西的鼻尖已經幾乎要和我的磕在一起。我有點兒發愣地在椅子上坐着,他則是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瞪視着我,一黑一紅的異色眼睛中幾乎有火焰要噴出來。
“……”
我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下巴。
真是……振聾發聩的诘問。
更重要的是我的确完全無法反駁他,畢竟他說的一切都是事實——需要人家來出力的時候還不肯告訴人家是在為什麼而出力,這麼看來好像确實不太妥帖。
沒有什麼東西會比事實更加有力了。
可是……把我們知道的一切全部說出去就能敦促其他部門去徹查此事嗎?我倒希望這事真是這麼簡單就能被解決掉的。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卡卡西,”我又蹭了蹭自己的下巴,把目光轉向窗外高遠的天際,“正是因為我們已經知道幕後的人是誰,所以才更不能直接說出我們所知道的全部信息。我們需要的手段當然不是魯莽地打草驚蛇,更不是瘋狂地魚死網破,而是……而是……”我一邊暗中感慨着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日益下降,一邊歪着頭努力搜腸刮肚地搜尋着自己的辭海,試圖找到一個能夠準确表達自己想法的詞,“去引導。讓三代自己去查,自己去看,同時我們自己也要謹小慎微。”
防止報複。我在心裡冷冰冰地補上最後幾個字。一切都隻是為了自我保護。
在暗部混久了,與木葉村的幾位高層見面這種事便漸漸成了我的家常便飯,過去交任務的時候也時常能夠在辦公室裡看到長老團的那幾位。形容起來就是總體畫風趨同,而在其中又有志村團藏此人以自身的畫風之詭谲及其氣質之陰鸷獨占鳌頭,令人印象深刻,過而不忘。
水門是磊落的人,我這種謹慎而多疑的手段本該與他畫風不符——我自己當然也是這樣想的,然而當我抱着試一試對口供的心态與他通氣時,他卻二話不說,直接便答應了下來。
“照河,你是對的。”水門的笑容淡去了幾分。
“有些事,或許你去做會比我去做更有意義。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作為木葉的中堅力量,我會希望在這樣緊急的大戰關頭,這件事能夠被盡可能地推遲到戰後再留待解決……到時候解決起來也會輕松很多。”他的聲音微微一頓,“但我的身份也不止于此……因為除那之外,我還是卡卡西的老師。”
“我是卡卡西的老師。”
他撫了撫我的頭發,笑容淡淡。
“你的老師是波風水門。”我說着,卻又忍不住在心裡皺眉。
……即使你的老師是波風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