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按你說的,我前世就嫁給你了?”夜昙摸着下巴消化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海量信息。
“是的,你是我娘子。”這點很重要,神君當然是要借機強調一番的。
“嗯……”夜昙沉吟了半晌。
以她的聰明才智,見到好的,那肯定會花心思拿捏住。
讓人溜走什麼的……絕無可能。
“那後來呢?”難道後來她老死了?
夜昙覺得這稍稍有點令人難以接受。
畢竟她現在都還沒到二八呢,一點不願想象自己七老八十的樣子。
“後來出了一些事……你就”,盡管少典有琴一點也不願回想東丘故事,但在許許多多的長夜裡,他又會逼着自己去回憶,仿佛隻有疼痛可以讓心裡好受一些似的。
“當初,也是我沒保護好你……我……對不起。”
“哎呀算了算了。”
夜昙揮了揮手。畢竟她現在就已經在這裡了嘛。
隻要上輩子自己不是死他手裡就成。
她好奇的是别的,“那我是幾歲死的呀?”
“……二十。”少典有琴的聲音帶上了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他沒有保護好她,讓她這麼年輕就遭受許多非人的折磨與痛苦。
“哦”,不是變成老婆婆死的也好。
“可是我看書上是說人轉世以後會長得不一樣哎”,夜昙很快又有了新的疑問,“你怎麼就知道我是你要找的人,不怕弄錯人了?”
要是真的這樣……
光想想,她就能感覺自己的拳頭又硬了。
看她不揍死他!
“怎麼會,那都是話本子裡胡編的好嘛”,神君沒想到夜昙擔憂的居然是這個,多少是有點哭笑不得。
“再說了,就算我弄錯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弄錯你的!不信的話……”少典有琴一邊說,一邊慢慢靠近夜昙,拿手摸了摸她腰際挂着的玄珀,“你身上這塊玉,就是明證。”
“這玉……難道是你的?”夜昙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民間的習俗一般都是男佩玉,女戴金。
青葵說自己出生便帶玉,她也曾懷疑過是不是别人給自己帶上的,然後又拿這事兒編排自己。
“嗯”,神君忍不住又摸了摸夜昙的腦袋。
不愧是他家昙兒,真聰明。
“不對!送給我的就是我的!”
不管以前是誰的,反正現在是她的玉!
夜昙從人手上搶回玄珀,拿手拍了拍。
“本姑娘……”她轉了轉眼珠,“姑且相信你的解釋了。但是……”
她相信就好!
聞言,神君大大舒了口氣,耐心等着夜昙的後文。
“但是?”
“之前那些,本姑娘就既往不咎了,但是!”夜昙重重地拉長語調,“你以後若是再敢騙我,我就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你了!”
說完,她想了想,又補上一句,“還有,萬一!你之後發現弄錯了人,到時候又後悔了的話,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好。”神君答應下來,轉身又殷勤地往夜昙放在桌上的空杯子裡倒了茶,拿起來放在嘴邊吹涼,雙手遞出,“要喝嗎?”
“……”
不解風情,這會兒喝什麼茶呀!
夜昙小小翻了個白眼。
不是應該抱着她互訴衷腸才是嘛!
他某些方面好像真的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不如她爹會哄女人。
嘲風就總是輕易就能把青葵哄得開開心心的。
“哎呀,不喝了!”夜昙将茶推了,“狡辯了這麼久你想必也渴了,自己留着喝吧~”
既然搞清楚了疑點,她還有好多事情想做呢。
“我姐姐呢?”她進來的時候就沒看見青葵,在這審問沒有情老半天了,怎麼她還沒回來?
“姐姐?”她當即甩開牽着神君的手,開始找人。
“哎……昙兒”,被嫌棄的神君還來不及解釋,夜昙就已經風風火火地将石屋内外搜了個遍。
“沒有……”
“不對……”
夜昙又啪嗒啪嗒跑到石洞裡間,一下打開櫃子,驚訝的發現青葵他們的行李都已經不見了。
“呃……昙兒,方才忘了跟你說……”
跟在身後的神君眼神變得遊移。
“你姐姐和嘲風回合歡宮了。”
“……是不是你逼他們走的!”她惡狠狠地甩上櫃子門,轉過頭來看向神君。
臉上的表情相當恐怖。
“不是啊!!!”神君大呼冤枉。
雖然他看便宜連襟是有那麼一點不順眼,也很期待二人世界。
“你姐姐和嘲風他們說這裡住不下這麼多人,所以先回去了。”這事還是早上才告訴他的。
不用說,一看就是他那個便宜連襟想出來的事情。
其實,青葵急于返回,主要是為了妥善安置紫水晶球中的靈識。
她用來裝孩子魂魄的紫色水晶球,原是帝岚絕制作的批量法器。
當初輕易就被辣目敲碎了一個,可見質量不佳。
聽了青葵的擔心,嘲風本想說,那球可堅固了,沉淵惡煞親測,裝個把靈識全沒所謂!
然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這麼說他豈不是很沒面子!
“啊?他們就把我丢這了!?”夜昙震驚,她爹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一方面不同意自己嫁人,一方面又大喇喇把她扔在這,然後迫不及待和青葵過二人世界去了。
“我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呀!”她小聲嘟囔着。
“什麼?”神君疑惑。
“沒什麼,我爹走了也好”,夜昙癟嘴,“在這裡也是妨礙我稱霸武林!”但壞處就是青葵也跟着一起走了。
“稱霸武林?”神君回過神來。
對了,這世她的理想不再是沉淵惡煞了。
“對啊,等我做了武林盟主,我合歡宮差不多也就天下無敵吧哈哈哈——”夜昙叉腰。
好容易解決完那一堆破事,她終于要開始搞事業了。
都怪老爹,他要是不嘎嘣傻那麼一下的話,她說不定早就把他們合歡宮的江湖排名給做上去了。
不過沒事,現在也不晚~
夜昙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昙兒,你為什麼這麼想做武林盟主啊?”神君有些不解地看向夜昙。
不會又迷上了江湖話本子了吧?
“因為我想要做天下第一啊!”夜昙的白日夢做得理直氣壯,“哎呀,你就說幫不幫忙吧,沒大俠!”
“幫,必須幫”,小沒神君連忙表态,“娘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你待我仔細想想怎麼稱霸啊……”
“對了!”夜昙拍了一下手,“你送我爹了是吧,他肯定有話跟你說的!”她知道,依着嘲風的性子,就算走人也肯定要留幾句話膈應膈應他們的,“怎麼跟你說的?你快跟我說說,具體點!”
“哦……”一提起嘲風,神君就沒好氣,“他說要考驗考驗我,還說就算最後我通過考驗了,也必須入贅。”還讓他叫幾聲嶽父聽聽。
誰會叫啊!
想到便宜連襟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他拳頭就捏緊了。
“哦……”夜昙用手托着下巴,開始沉思。
嘲風這麼說的話,那就還是有希望。
“那你就好好表現啊~”她一把拍在神君肩上。
“那……到時候成親……”神君偷偷觀察自家娘子的神情,見她此刻心情不錯,忍不住發問道,“你喜歡我用哪個樣子啊?”
“……”
這可真是自信,還沒通過考驗就想着要成親了……
切~
“喜歡哪個啊?”夜昙故意歪頭作不解狀,“你很在意啊?”
“就是……三個,不對,四個裡你到底最喜歡哪個?”神君的語氣略帶了些别扭。
不得不說,他還是有那麼點在意的。
不管是什麼時候,這個問題都很重要的。
“喜歡什麼樣子啊,你是說不穿衣服的樣子嗎唔唔唔……”
“……”盡管石屋裡就他們兩個人,神君還是條件反射般地捂住夜昙的嘴,“說什麼呢……”
夜昙拍了拍他的手。
“不是,你捂我嘴幹嘛啊!不是你自己問的嗎?”
“……”他哪裡知道她會說這種話嘛!
“怎麼了,呦~~敢做還不敢讓人說啊!”看着眼前之人不發一言,耳根卻開始微微發紅,夜昙呈口舌之快呈得更開心了。
“不是,沒有情啊,你做都做了,還怕說嗎?”
“那你到底最喜歡誰啊?”反正都被她笑話了,他索性就問個明白!
“我比較喜歡辣目的樣子。”
首先,他的穿衣風格最像她爹,比較粗犷豪邁。
她感覺很熟悉。
“還是辣目嗎?”虧他還以為她會有不一樣的答案呢。
誰能想到,她喜歡的類型居然一點都沒變!
“不是……小沒,還有聞人,不好看嗎?”
他就奇了怪了,那難道不比辣目精神許多嗎?
“因為人家就是覺得粗犷一點的比較帥嘛!”其實他們當昏君和妖妃的時候,他也挺帥的。
當然這話她可絕對不會說出來!
“大王,要不……”夜昙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你還是打扮成辣目的樣子?”
“……好”,神君多少有點後悔自己問了這麼一句。
如今也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那……武林盟主的事情……”夜昙嘟嘴。
“這個……從長計議嘛!”剛捏完咒,打扮成辣目樣子的神君順勢摟住夜昙的肩膀。
“我覺得,咱們還是先把婚禮辦了,嗯?”免得夜長夢多不是?
“這個不急,我們還得裝飾一下洞府~”夜昙興緻又上來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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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夜昙和少典有琴兩個人就開始了石屋的種田生活。
說是要種田,那也得有田可種。
雖然不遠處的月窩村真的有田,但……也不是他們的。
故而,神君平日裡做的,不過就是用用乾坤袋裡的開天神斧去林子裡砍砍柴,然後給夜昙抓抓魚。
順便再去一下城裡,買點必需品,回來布置一下石屋。
總之,先把婚禮要用的都準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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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夜昙正盯着少典有琴在石屋裡新擺上的一個神龛瞧。
她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東西出現在這有點奇怪。
他們都不信神佛,他居然還神經兮兮地搞這個。
但又不放牌位,也不知道是在供哪路神仙。
“喂喂喂,沒有情,你在這供倆個元寶是什麼意思?”
“就……”真實的意圖他不好明說,“咱們不是要稱霸武林嘛,當然是求财了!”
夜昙拿起了那兩個元寶。
那邊,神君還在繼續做梳妝台。
夜昙盯了一會兒元寶上的字,上面寫着的是“招财進寶”。
瞧了半天,她又默默放下。
“咱們什麼時候成親啊?”反正她要成親,嘲風根本攔不住。
夜昙一邊說,一邊又仰頭看了看天花闆上的縫隙。
本來她是想要用明瓦的。
但現在她覺得太明亮了。
“等我做好吧?”神君還在搗鼓梳妝台。
“哎呀,去外面買一個不就行了?”夜昙有點不解。
她也不是很在乎這個。
“不行。”對這個,少典有琴倒是很堅持。
這個是之前欠她的。
“可是……我之前看到缤紛館旁邊新開了一家家居坊,名字叫‘九重樓’什麼的,據說規模很大,足足有九層那麼高呢!”樓如其名。
“我們直接去買可好?”
“我……”
神君有點猶豫。
“可以啊,但梳妝台我得親自做。”
“???”真是奇怪的要求。
不過,夜昙的好興緻并沒有被破壞。
“沒問題~那趕緊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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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獸界集市回到石屋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此時,神君從乾坤袋中将夜昙看中的家具一件件拿出來,并按自家娘子的吩咐一一擺好。
夜昙在他身後監工。
心思卻不全在指揮夫君上。
她想起了下午在九重樓上發生之事。
“沒有情,你看這個怎麼樣啊?”夜昙指着一張屏風興奮得不行。
“……你覺得好就買。”神君笑得略帶一絲勉強。
“你……”夜昙覺得有點不對。
“你怎麼了啊?身體不舒服嗎?”
臉都白了。
“我……我沒事。”
“你不會是……”夜昙看了看少典有琴,又擡眼看了看樓外的方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怕高吧?”
不是吧?
她都還沒怕呢!
夜昙當然不怕了,因為她隻是在樓裡看家具,根本沒敢看外面的風景。
“我……”神君欲言又止。
時值傍晚,樓外的風将燈影拉得斜長。
他隻是突然想到了摘星樓那日的風,與火……還有孩子。
然九重樓上,望斷天涯,卻唯餘一聲長歎。
“無事。”
少典有琴長舒一口氣,沖着夜昙笑了笑。
“就是被風吹得有點冷。”
他一定有心事。
夜昙看着自己面前忙碌的背影,突然跑上去伸手抱住人腰。
“有情,我們早點成親呗?”
她知道這件事一定能讓人開心一點。
面對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神君自然開心。
他放下手中的活,握住夜昙繞在自己腰間的手。
“怎麼……你着急了?”他突然起了點玩笑的心思。
“誰着急了!笨蛋!笨蛋!笨蛋!”夜昙有些惱,“那梳妝台你最好做到明年去!”
她才不急呢,哼!
說罷,也不抱人腰了,直接撒手跑到屋外去了。
留下神君一個人獨守空房。
他有點不太理解。
她這是急,還是不急啊?
“昙兒!”
神君擡腳追到石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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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我啊?”說什麼想不想成親……
這個笨蛋,哪有人這麼問的!
自己還不是看他那麼想成親才這麼說的!
“嗯。”神君覺得,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問個明白吧。
“昙兒,你老實回答,你想不想成親?不必考慮我。”
“我啊……”
要是碰上别的女人大概直接就惱了。
不過她倒是不害羞。
“我不知道哎……”夜昙認真地想了想,忽然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是有那麼點稀裡糊塗的。
主要是她對成親這件事也沒什麼概念。
沒有很期待,也沒有很抗拒。
“我明白了。”她果然還是什麼都不明白的。
也是,昙兒她本來就還小,都還沒過十六歲生日呢。
所以一會兒要稱霸,一會兒要成親。
他不該催得那麼急的。
神君好好反思了一下,終于下了決心。
“昙兒,那我們……暫時不成親了,好嗎?”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啊?”夜昙有點奇怪地看向少典有琴。
“等你什麼時候想成親了,我們再成親。”
現在成親,不知怎麼的,他總有一種欺騙小姑娘,趁人之危的感覺。
“那我們……還能不能做一些别的事?”夜昙并不是很在乎成不成親這事,但她也有其他挺在意的事情。
“什麼?”神君疑惑道,“稱霸武林嗎?”
結合夜昙從前對着流星許願的事情,他以為她滿腦子都是武林盟主,四界最強。
“就比如……這樣?”說着,夜昙便踮起腳親了他一口。
“傻昙兒……”神君揉了揉夜昙的頭發。
那他肯定是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
“哎呀,小心點,我發型!”夜昙忍不住小聲抱怨道。
“沒事,待會兒幫你梳。”她真的是一點自覺都沒有!萬一要是碰上壞人可怎麼辦呀!
神君總是處于一種自家娘子時刻都會被壞人欺負的錯覺之中。
但……他現在隻想先親個夠再說。
“噢……”夜昙話還沒說完,眼前人的臉蓦的放大。
他雙眸含笑,眼中掩映着千樹桃花。
夜昙有些看呆了。
辣目和聞人……果然是同一個人啊。
“琴郎?”
“聞人公子?”
少典有琴剛要将唇附上去,隻聽得身後傳來了幾個女子的聲音,驚得他趕緊松手。
“咳……”
他用袖子掩了掩唇,回頭一看,發現來者是熟人。
夜昙自少典有琴身後探出腦袋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