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啊,我呢,也就不勞君上遷墳了,我死了以後,就……”
夜昙是想說,不如就在石屋那塊立個碑算了。
她要青葵消失那塊地兒。
誰知道,“死”字剛一出口,剩下的話根本還沒說完整呢,她的嘴便被牢牢捂上了。
“唔唔唔……”他幹嘛呀!
“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神君真是又急又氣。
“……”夜昙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人。
她眨巴眨巴眼。
少典空心居然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還上手捂自己嘴!
他不是會禁言術的嗎?忘了?
不對……他這是……
急了。
可是,不過是說句話罷了,他為什麼要這麼着急?
莫非是……
隻消一個瞬間,夜昙便福至心靈。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那時候他要捂着自己的耳朵!
夜昙再次試圖出聲抗議。
她整個嘴都在神君手掌下亂動着。
雖然神君不怕癢,但他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
“昙兒,答應我,别胡思亂想了好嗎?”
在松手之前,神君仍是不忘強調。
“唔唔!!!”
好吧,他忘記了夜昙隻能發出這樣含義不明的聲音。
“少典空心!你!”夜昙喘了口氣,稍稍壓了壓自己的脾氣,又伸手分别指了指他們二人,“還有我,我們兩個何必再繼續自欺欺人呢?”
她明白他救不了青葵了,加上她自己也已經是個魂兒了,便也懶得再堅持什麼。
“昙兒!”一旁的神君突然臉色大變。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身體好像又變得透明了……
自己又要碰不到她了!她又要離開他了!
少典有琴猛地伸出手去,嘗試抱緊夜昙。
感受到懷中尚存暖意,他緊繃的身體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還好……
她還在這裡。
她還沒有消失!
“你幹嘛呀!”夜昙在他懷裡拱了拱。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得挺快的。
幹嘛呀幹嘛呀?這是在跟自己撒嬌嗎?
“因為,我不想再和以前……那樣……”
一滴淚自臉頰處緩緩地滑下來,說話人卻渾然不覺。
“……被你丢下了。”
若終有一日,他會因為救她耗盡靈力而死。
那就一直到那個時候好了。
“就算是死,也要一起。”
“可我不想啊!”夜昙嚷起來:“為什麼你就非要送死呢?”
明明他可以沒事的,非要這樣上趕着!
每次都這樣!哼!
想到少典空心那大傻瓜行徑,夜昙又生起氣來。
“我都已經沒有姐姐了啊少典空心!”
“我們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啊?”她們都隻是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四界的安危和她們姐妹有什麼關系啊!
“我姐姐她犧牲自己,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啊少典空心!”
不論是四界,還是……自己,都不能再失去他了。
“如果你因為我的關系死了,那我姐姐的犧牲還有什麼意義啊?你到底懂不懂啊?”
若這世上,好人都死絕了,壞人們還千年萬年活着……
想想都氣人。
“……不要丢下我”,此時,少典有琴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說辭了,隻能重複着與之前相同的話,“昙兒,你不要丢下我好嗎?”
他隻能祈求她會因為心疼自己而心軟。
“可我不想你再死了啊!你到底要我傷心幾次啊!”
這廂的夜昙自然不知道她其實沒啥立場說這話。
“……昙兒”,知曉何為傷心的人終究是說不下去了。
可是夜昙還在窮追不舍。
“我不管。反正你得發誓不再幹涉我的命運!”她踮起腳,用手指戳着人額頭,“聽到了嘛!”
“我不要。”他才不要發。
根本就做不到的,怎麼能發誓。
“你!”輪到夜昙氣結了。
這少典空心真的長本事了啊!
也沒事,她還有殺手锏。
“我警告你,你别逼我啊!别逼我說出那句話。”
“不要!”若是她說出“死”這個字,那……
“不準說!”神君忍不住加重了語氣。
可夜昙哪裡是吃這一套的人。
“行!少典有琴!你行!你厲害!我知道你會禁言術,你也可以讓我一動也不能動……”夜昙斜睨了人一眼,神色涼涼,“你大可以把我當作是你的傀儡!玩偶!禁脔!哼!”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想讓她好好活着,活得開心,怎麼可能會想讓她當什麼傀儡,“我隻是……”此時,神君已經将沒有情的伶牙俐齒,聞人的迂回婉轉都忘得一幹二淨,現在他隻剩下辣目的直來直去了。
“不要說了……求你……”
“好嗎?”
“你真的能阻止我嗎?我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覺,可以離開,可以每時每刻都在想着……”死。
為了不刺激眼前人,夜昙很貼心地隐去了這個詞。
“玄商君,你會尊重我的對吧?”
她是昙花,又不是菟絲花。
當寄生花什麼的……
還是算了吧。
“那你怎麼……不尊重我呢?”
“你說什麼!”夜昙眯眼,語帶威脅。
她還拿捏不了他了是吧!
“你不也……擅自決定冒險救我,還……”擅自決定去死。
“你怎麼能單方面決定這種事情呢!”
他們是夫婦呀!
自古以來,一絲為定,敬拜天地。
既成夫妻,自當相親相愛。
況她拜的還是自己。
夫妻理應禍福相共、生死相依。
他原以為,她是明白其中道理的。
“我自然是……”那不是他自己說害怕的嘛,她才勉為其難救他的哎!
而且那會兒他都魂飛魄散了,自己找哪個鬼商量去?
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哼!
夜昙依舊完全搞錯重點。
神君的意思當然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怪夜昙擅自救自己,而是在怨她不該不讓自己共擔眼下這禍事。
“我自然是想怎樣就怎樣!你管不着!”
道理什麼的,夜昙當然是沒明白的,她說不過就開始耍無賴。
“哼!”
“……”是了,她從一開始,就對他們神族半點敬畏也無。
又怎會将自己的感受放在心上。
“你這麼看着我幹嘛啊!”大概是因為吵架的緣故,夜昙的中氣又足了。
她又行了!
“你不滿意啊!嫌我不尊重你了?那忘了我不就好了!”
人本來就很健忘的。
他最多傷心個兩三年,然後就又會歡天喜地地娶妻了啦!
此時,夜昙已經全然忘記她夫君不是人了。
“到時候天帝說不定就會把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碧穹指給你了!”
然後少典空心很可能表面上還會推拒一下,接着又拗不過天帝天後,稀裡糊塗地就娶了人家。
到時候,他就會對着這下一任妻子掏心掏肺了。
至于這少典空心在心裡想的什麼“這聯姻的責任他擔了一次,也已經夠了吧”,什麼“沒必要再去拖累另一個女子”……
她才不信呢!
哼!
想到這裡,夜昙又有些不爽了。
“你幹嘛要在這裡擺出這種如喪考妣的表情啊?你給誰看呐!”于她而言,這種程度的難聽話簡直張口就來,“你真以為你自己會很深情?不是我要說,但你真的是高估你自己了啊!”
萬一……以後他厭倦了,後悔了,煩她了,她要怎麼辦?
難道繼續扒着求他恩賜?
開玩笑!
就算他一直都心甘情願好了……她承認,自己的臉皮還沒厚到這種地步。
“你真以為我會相信你能為我傷心很久嗎?我怕你到時候連我姓甚名誰,長什麼樣都記不清了呢神君——”
少典有琴怔怔地看她。
“離光夜昙……你真的是……”
沒有心的啊……
少典有琴感到無力。
他既恐懼又傷心。
夜昙是句句話都戳他痛處。
在東丘時,因為不知要過多久她才會歸來,他的确很怕。
不是怕自己會等很久,而是怕他會記不清她的臉,怕她再也不入自己的夢,怕複活地脈紫芝一事真的會毫無希望。
而且……他也的确是高估了自己。
他以為自己能夠忍受那種沒有她的日子的。
他還以為自己能幫她渡了情劫的。
他幫不了她的。
過去的昙兒……她的心那麼狠,不會為他所動的。
他成不了她的劫,自然也渡不了她。
她還沒怎麼傷心呢,他卻已經承受不了了。
那麼,現在他要怎麼辦?
就這樣依着她嗎?
……不行。
花又怎麼會有心呢?
少典有琴,你不是早就知道這點嗎?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放手的。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啦!難看死了!”夜昙自顧自嘟囔了一會兒,到底還是繃不住,妥協了。
“那要不抱一下好了。”
感到肩背上傳來的力道,她又換了個語氣,故作輕松道:“其實啊,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嘛。”
“……”那句“朝暮”是這個意思嘛!
神君默默伸手。
“你到時候千萬别太想我哦~啊!”
夜昙話還沒說完呢,就感覺到虹光寶睛現在好像是竄到了自己背部。
他在從背上給她輸靈氣!
“賴皮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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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來暮去星霜換,陰慘陽舒氣序牽。
萬物秋霜能壞色,四時冬日最凋年。
“昙兒……等下了雪,我們就成親,好嗎?”神君轉頭,深深地凝望着床上的夜昙。
“嗯……也好。”
如果能等到的話,那滿足他也不是不行。
畢竟這些日子,他們兩個盡數用來鬥智鬥勇了,就跟那老鷹抓小雞似的,根本就沒辦法安靜下來,好好地談會情,說會愛什麼的。
她當然也想過悄悄離開。
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算了算了,還是省了他追的力氣好了。
之後會怎麼樣呢?應該挺簡單的吧?身體也不用燒。
“昙兒,吃飯了。”
“那我要吃牛肉!”提到飯,夜昙馬上就不困了,也不憂郁了。
“你先喝點粥”,神君手上端着的是一碗加了肉的粥。
他來到床邊坐下,準備像之前那樣喂她。
“啊?又是粥啊!人家都這樣了哎!難道就不能吃點好的嘛!”夜昙抱怨道。
“少典空心你看你啊!不僅一天到晚氣我,你還虐待我!再這樣下去,還有哪個姑娘敢嫁給你!”
“我本來就用不着!”
“不管!我要吃肉!”夜昙伸手扒開神君端到自己跟前的碗,“純純的那種!”她現在嚴重懷疑這個粥又加了什麼料。
“我等會就去做,你先吃一點,好嗎?”神君還是沒放棄哄人。
“嗯嗯。”夜昙點點頭,高興了,低頭嗦了口粥。
“好了,一點。”她擡頭看向少典有琴,表示自己當然是言出必行的。
“昙兒,再喝一口吧?”神君的勺子又遞過來。
夜昙盯着勺子,略感無奈。
好吧好吧,那就再喝一點吧。
“有琴……其實吧,我感覺我還是挺幸運的……是人都要生老病死的。我都還沒有老,我就……了”,夜昙做了個翻白眼的表情還嫌不夠,又用手擺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那不就不用變老變醜了,好歹也算躲過一劫呀~”
因為嘴裡還含着勺子的緣故,她的話模模糊糊的。
“而且還能吃到這麼多好吃的”,還有一個為自己掏心掏肺的……夫君?
話說他到底算不算自己夫君啊?
算了,不計較這些有的沒的了。
“總之是我賺到了。”
“所以啊……”她松開勺子,“你也别總是這樣哭喪着臉啊!”
“對不起。”可他是真的笑不出來。
少典有琴扯了扯嘴角,到底也沒能擠出一個笑容來。
神君别過頭去。
眼淚落在粥裡。
“哎呀!”不行,她看不下去了!必須好好和他說道一下。
“你在月窩村住了那麼久,不應該不知道呀!人間的夫妻,續弦改嫁什麼的都很常見的,尤其是貧賤夫妻,概莫如是。”總得生活嘛。
哪有那麼多工夫留給他們去傷心啊。
“别說了”,玄商君不愛聽了,“我去給你煎藥。”
“哎呀你答應給我肉的!”夜昙在他身後嚷嚷個不停。
“吃了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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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了我不要喝!”沒吃到肉,夜昙的心情變得不美了起來。
“昙兒……”
“行行行,你拿來啦!”眼見這位爺又要開始念經,夜昙轉了轉眼珠。
她接過藥。
“啊——”又假意沒拿穩,一下将藥打翻在地上。
“嘩啦”一聲,白瓷碗碎了一地。
“昙兒!”神君趕緊用清潔咒,“你怎麼樣?有沒有燙到?”
“沒事。”
“你讓我看一下。”是他的疏忽,她手都沒力氣,自己怎麼能讓她拿呢!
神君檢查了一會兒,發現夜昙沒有被燙到,稍稍松了口氣。
他揮了揮手,地上的碎片瞬間被還原。
夜昙還在一旁鬼鬼祟祟地瞄他。
當然了,她心懷鬼胎嘛。
而且她發現了,少典有琴手上握着的潔白瓷碗,那邊沿處有一道殷紅的血痕。
紅得紮眼。
他果然是加料了!
但夜昙也不想和他吵架。
她還有點點小内疚。
畢竟是她浪費了他的心血。
“我再去給你煎。”
“都說了不用了啊!”夜昙反應過來,“少典空心你站住!”
“都這樣了,我們不能好好說說話嗎?”為什麼還要在這裡互相耍心機啊?
“我們……”有這時間,還不如用在颠鸾倒鳳上呢!
好歹也算有點美好回憶嘛!
看來他還是不太行啊……
夜昙的思緒開始飄。
“你别擔心,隻要我活着……”神君卻罕見地打斷了夜昙的話,“你就不會有事的。”
“我去煎藥。”丢下不容置疑的一句話,他便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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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躺在石屋外的一把搖椅上,眯着眼睛。
豔陽晃得她根本睜不開眼睛。
風和日麗的冬日早晨裡,陽光照下來,照得她渾身都暖洋洋的。
夜昙晃着身子。身下那搖椅還是精緻公子聞人帶來的行李,自然舒服得很。
就是這手吧……
她感覺還是有些空唠唠的。
旁邊站着的,不是玄商君又是誰呢?
現在他每時每刻都待在她身邊看着。
“昙兒,給你。”少典有琴按夜昙的吩咐,從石屋内拿來了些小玩意給她消遣。
“昙兒……你感覺怎麼樣?”神君蹲下來,用手探了探夜昙的額溫,随後撐開把傘,遮住夜昙。
正是聞人留下那把花傘。
“哎呀,我都說了是沒用的嘛。”
“……”神君自然也發現了,在她身上,時間的流逝速度好像會變快。
輸一次靈力能維持的時間變短了。現在,他幾乎不得不一直輸送,方能勉力維持。
意識到這點的玄商君開始止不住地害怕起來。
“都說朝菌不知晦朔呀~”夜昙在神君拿來的一堆小玩意兒裡挑挑揀揀。
“玄商君,我們凡人在你們神仙眼中,可能就像這個草編的蚱蜢一樣,對不對?”夜昙手上正把玩着當初辣目所贈的那隻草蚱蜢。
“昙兒……”神君的眉頭緊皺。
他想讓她别玩這個了,也别再說這些喪氣話了。
說到底,還是要怪自己,沒事編這個做什麼呢!
又為何要把這個也拿給她玩呢!
“這個我來保管吧?”少典有琴伸手就要将那不吉利的玩意拿走。
“哎……”沒等神君說什麼,夜昙又開口打斷了他。
她飛快地将草蚱蜢塞進胸口。
這樣少典空心就不敢随便來拿了吧?
“真的有點想去看看湖,泡泡溫泉什麼的。”夜昙轉了個話題。
“……獸界有一處酌春泉,我帶你去?”神君自是急于滿足她的願望。
昙兒的真身是花靈,泡泡水……
總歸好些?
“算了啦,不用了。”夜昙也就是嘴上說說。
她感覺之前聞人好像已經變過了類似戲法似的。
而且,差不多已經是最後了。
“可惜,最後都沒下雪啊……”夜昙擡頭望天。
“天好好啊……”她感慨起來。
“我去讓它下一場雪。”少典有琴心中隐隐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然後我們就成親好不好?”神君擡手就要施法。
“不用。”夜昙拉住他袖子。
用神法下的哪算啊!
“你還是老實陪我一會吧?”
反正也沒有以後了。
“哎……也沒辦法上房梁了哎。”其實,她還挺喜歡在梁上待着的。
“我帶你上去。”說罷,神君便摟住夜昙,飛上了石屋屋頂。
石屋沒有房梁嘛。
少典有琴坐在石屋頂上,懷裡摟着夜昙。
“哇~”夜昙有點興奮。
她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賞景呢。
“喜歡嗎?”神君側目看她。
“嗯~”夜昙點頭。
她現在又離天空近了一點點哎。
太陽還老大了。
夜昙看看天,看看身邊人,突然就生了點感慨。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吾将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昙兒!”那詞簡直聽得他心驚肉跳。
“小時候我在學堂裡偷聽到的。”
“想來也是那作者年少輕狂,才說得出這種話吧。”
“不過我沒想到真的有神君、太一、若木、燭龍。”夜昙側臉去看身邊那正牌神君。
星辰之靈、天帝,原來都是有的。
一開始,她還質疑過。
說不定那些都是假的,哼!
“我那時還年輕,很喜歡這種無神無佛的氣魄。”
“可是……你現在依舊……”少典有琴話才說了一半,便頓住了。
是少年人啊。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太一……父帝……
他好想回天上問問他父帝有沒有什麼辦法。
少典有琴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渴望過能有一個閉念錐。
“天上……”夜昙還在絮叨個不行。
“少典空心,其實……你那神識碎片是我弄掉的。”
當初她要是拿穩一點,大概就沒有那麼多事了啊。那她大概也就不用死了。
“你說,如果我當時沒把他們弄掉的話,他們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那她是不是得偷偷在天葩院哄他們合一?
不過這樣的話,小沒他們應該都會乖乖的吧?
隻要她用點酒、靈珠、心衣什麼的誘惑一下就行了。
那離别的時候,是不是就不會那麼傷感了呢?
死……
“月下。”
“錢兒。”
“娘子。”
“青葵。”
那些聲音,并着身影,在她眼中、耳中重合。
狡猾。
她就知道,少典空心最狡猾了。
他居然能讓她這樣的人心甘情願地去死。
哎……
她其實還是有點不想死啊。
還有一點害怕。
“昙兒……”神君敏銳地感覺到了她的情緒。
因為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們抱在一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有琴。”感覺到身邊人又要開始施法,夜昙睜開眼,費力地伸手去抓人的袖子,“你不是可以幫人實現願望嗎?”
“嗯,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你别動,我先輸一些靈力給你,好嗎?”
言語之中,幾是哀求。
哎……
“别管我”,盡管害怕,夜昙也依舊堅持,“這是我最大的願望!”
她沒财産,現在這情況也不用勞煩别人收屍。
話說她到底怎麼死的?
這未解之謎看來是要帶進棺材裡了。
“還有,你得給我準備口好壽材”,都這時候了,她也不想節約了,“我要金絲楠木的。”
不對,她可能還是沒有睡到豪華棺材的福氣。
“哎,還是算了吧”,夜昙瞬間又改了主意,“都是給衣服睡的,那你還是給我好好題個墓志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