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國,一個世代都由女子統治的國家。
卻不是女兒國。
月華國中有兩位公主。
大公主離光青葵,是既定的國家繼承人,出生起便衆星拱月,被女王親自教養。
至于另一位小公主,因其降生時,天降異象,故一直被女王禁閉于别宮之中。
甚至連她的姐姐都隻能于年節時分見一見自家妹妹。
可想而知,青葵雖想照拂夜昙,大多數時候,也是心有餘,力不足。
然大多數國人不知道的是,這位倒黴蛋小公主的生活,并非從此幽居于一室内。
比如此時,她正被自己的師父,這個國家的國師拿着根雞毛撣子追得滿地亂跑。
“死丫頭你給我站住!”沒辦法,她的法杖被這個頑劣的小丫頭給弄斷了,現在隻能拿個上不了台面的東西追人了。
“哇——”
在一片雞飛狗跳中,夜昙被抓住了。
“離光夜昙,你給我等着!看我這次不打斷你的腿!”女國師咬牙切齒地撂下一句狠話,又提溜着女孩背脊上的衣服,将人運回了小黑屋。
“不要……”眼看着最後一絲光亮從眼前消失,夜昙的手也從門框上滑下。
小黑屋裡本來就什麼也沒有。
連個可以點的蠟燭都沒有。
但比監牢一樣的别宮……還是好很多的。
至少還有師父能時不時說說話不是?
她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夜昙用手臂環抱住了身體,坐在冰冷的地闆上發起了呆。
這個國家的女王,自己的母親,于她和姐姐出生那年,為了領地的繁榮,在自己這位國師師父的慫恿下,與魔神進行了交易。
這交易是要代價的——上天将會在二十年後在世上降下本不應該存在的大災難。
女王對此并不在意。
二十年,本就是一個非常長的時間,她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兩說。
倒也并非是自己信奉着“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的生活理念。
她可是很疼青葵的!
隻是國師甚至一早便提供了讓自己可以高枕無憂的方法。
那就是……獻祭擁有王室血脈的孩子。
聽完所謂的“代價”,女王當即答應下來了。
既不用自己付出代價,又能保月華二十年承平治世,何樂而不為?
二十年,夠久了。
代價不過是獻祭個把孩子罷了,很劃算。
除了自己中意的繼承人之外,難道還有誰是不能被獻祭的嗎?
倒不如說,因為可以挑選的人太多了,所以她反而大傷腦筋。
那個被獻祭的人,必須具有王室血脈,又不能是什麼重要人物的女兒,否則,勢必會引起士族紛争,也不利于平衡朝堂局勢。
不過,這樣的糾結與猶豫到底還是沒有持續太久。
很快,女王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選。
畢竟……自己不小心生了個被國師批成災星命的公主。
把她獻祭了,既能擺脫一個拖油瓶,又能為自己博得一個大義的美名,何樂而不為?
當然也不止是因為這種原因。
還因為,夜昙的體質剛好合适。
據根據國師的算命結果,她是至陰時刻出生之人。
……晦氣!
不過剛好能解決她頭疼的問題。
就這樣,新鮮出爐的小祭品離光夜昙就被轉移至國師處儲存,等候着為月華獻身的那日。
當然了,這個國家的臣民也因自家公主有此義舉,不再七嘴八舌地對她進行各種言語攻擊。
所以……
離光夜昙時來運轉,一下榮升為這個國家的救世主。
待遇自然比之前好上一些。
雖然隻是一些,但也比沒有好。
事實證明,人必須要有價值,才能過得好。
“某種意義上,你還真是很走運呢,公主。”夜昙記得國師當時是這麼說的沒錯。
她當然明白自家師父的意思。
如果不當祭品,她大概連十幾年的逍遙日子都沒辦法享受。
……好歹還是自己賺到了。
“呸!”夜昙啐了一口。
誰會真的覺得自己是賺到了啊?!
她又不是傻子!
至于月華國的國運……有姐姐呢!
她信姐姐定能力挽狂瀾的。
于是某年某月一黑風高夜,小祭品便背上小包袱,離家出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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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停在一戶姓少典的人家大門口,徘徊了許久。
她的打算是……偷偷接近這家的少主人。
為了能夠不引人注意,她不敢穿得太好,隻是作街上平民打扮。
這并不難,其實她也沒什麼好衣服。
夜昙穿得灰撲撲的,還特地用帽子和圍巾遮住自己大半張臉,隻露着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對于富貴人家而言,可能那不是所謂的平民打扮,而是落魄近乎乞丐了。
夜昙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
晨風冷飕,而且她也不想暴露臉上的傷痕。
不久之前,夜昙才被師父教訓一頓又關小黑屋的原因,就是因為亂跑,還偷書。
不過,就算冒着被抓的風險,她也肯定會偷的。
那書可是關系着她的小命!
夜昙偷的是師父寫的筆記。
這事,其實是國師的一個靈寵告訴她的。
她們一直都混得不錯,她時不時就會透給自己一些小道消息。
原來……不僅是至陰之人可以被當作祭品。
至陽之人也可以。
相反的,皇室血脈什麼的,其實都沒那麼重要。
所以師父為何說必須要皇室之人?
……想也知道,必是為了幫那個女人鞏固王位。
那本書上甚至寫了另一個可以被當作祭品的人。
自己的師父早就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選。
那是一個男孩。
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夜昙當即決定,找到那個男孩,然後把他騙回,不對,是帶回宮裡。
這樣她自己就能脫身了!
簡直完美!
于是,倒黴蛋小公主在靈寵的掩護下,拿着月華地圖,孤身一人離開了皇宮。
從此立志于讓另一個人變成倒黴蛋……
離光夜昙當然不會為這種事感到愧疚。
有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也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
就隻能對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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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宮外的世界并不如她想象得……
那麼容易生存。
少典氏府門口,夜昙縮了縮腳,整個人都蔫蔫的。
倒也不是因為她扮作小叫花子,所以要展示自己那“出神入化”的演技。
她是生病了。
盡管裹了許多布頭,但因大冬天一直都在街上徘徊之故,夜昙理所當然地着涼了。
倒黴蛋小公主拜自己的體質所賜,順利地發起了燒。
“咳咳咳……”夜昙止不住狂咳了一陣,又捂住胸不斷喘。
她感覺自己整個肺都在隐隐作痛。
要是姐姐在……就好了。
但她甚至不能就這麼回去……
因為盯梢的事情還沒有結果,回去也是死。
自己到底應該怎麼把人綁走呢?
……先不說綁不綁的問題。
她在這府門口蹲守了這麼久,就沒看見過有符合書裡特征的男孩子出現。
總不會是師父弄錯了吧?
……應該不會。
果然自己還是應該混進府裡去找才是吧?
夜昙想了半天,正糾結自己究竟該是混在送菜車中進去,還是該藏在送水車裡,正門突然開了。
接着,那門中駛出了一輛非常華麗的馬車。
是的,非常華麗。
即使是在出身皇族的夜昙眼裡,也稱得上是華麗了。
夜昙吓了一跳。
從她之前的盯梢經驗來看,這門從來不開。
除非是這府裡有很尊貴的人要出行。
事實也如她所料。
馬車裡坐着的,正是夜昙要找的那個人——少典氏的長子,少典有琴。
此時,他正掀開車簾往街上瞧。
這多少是有些不符合禮儀。
但他外出的機會不是很多,因此有些興奮。
街景對他來說,還是很新奇的。
“……等等”,眼中突然闖入了一個奇怪的人影。
“飛池。”
“停下。”得到自家主子命令的飛池迅速叫住車夫。
“咳……”正在夜昙因為過于興奮又狂咳不止之際,蓦的看見地面上有一道黑影漸漸逼近自己。
她的視線漸漸上移。
便看到一枚晶瑩光潔的玉佩,然後是……一張很好看的臉。
“這位……”顯然,少典有琴并沒有認出髒兮兮的小乞丐是個女孩子,他思考了一會兒稱呼,“兄台……你沒事吧?”
雖然對方看起來年紀比自己小,但自己總不能直接叫“弟弟”吧?
“咳……”夜昙眨巴眨巴眼睛,内心湧上一陣狂喜。
“我咳咳……受了風寒,公子……”說着,她又拿手狂錘自己胸口,做出一副随時要嗝屁咽氣的樣子來。
也來不及管什麼晦氣啦,可能會把人吓跑啦……
她就是想要他準許自己進入府邸。
若是真的能夠這麼順利的話……
那就太好了!
“飛池。”
出乎夜昙意料,這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并沒有如她所願,熱情地招待自己進府,而是吩咐他的近侍送她去醫館。
“呃……我沒錢。”夜昙還想再努力一下。
“不看病咳咳……”
“兄台不必憂心,那是我家開的醫館,你好好在那裡休息,将養身體便是。”
“可是……”饒是靈光如夜昙,一時也想不出更合适的理由。
她總不能說“可是我就是想在你家養着”吧?
“……”少典有琴眼見這個衣衫褴褛,小小年紀便做了乞丐的孩子,心中又泛起了幾絲憐憫。
“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好啊!”有好吃的不吃遭雷劈!
“我餓死了都快!”
少典有琴想了想,去馬車裡取了食盒,又重新走回到夜昙跟前蹲下。
“這個給你。”
“……”跟在少典有琴身後的飛池動了動嘴唇。
他本是想提醒自家公子——不要和個乞丐過于接近,免得過了病氣去。
而且,他家公子還有那麼嚴重的潔癖。
不過……如果公子肯聽自己勸的話,一開始就不會下車了吧?
想到這裡,飛池兀自歎了口氣,老實地垂手等在身後。
“這是我們禮佛用的一些點心。”少典有琴将手中食盒打開之際,能看到眼前人那琥珀色的眸子猛地一亮。
“不過……是素的。”對方如此期待,倒是叫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素的……也沒事啊!”夜昙上手捏了捏食盒裡的點心,差點沒被那撲鼻的甜香勾得流口水。
因為要省盤纏,實際上她好幾天都沒吃飽了。
“……你慢點吃。”對方狼吞虎咽的樣子,讓他有些擔心會不會咳嗽沒好,再給噎着了。
“好……池……好好……慈……”夜昙正享用着美食,口齒不清。
“……”少典有琴想了想,又從手上解下一佛珠串來。
他自小就感覺不到痛。
父親倒是沒說什麼,但母親總是定期到佛寺祈福,希望自己這病能痊愈。
這珠串也是寺裡開了光的。
今日,他便是要去寺中,接完成齋戒的母親回家。
可眼前這孩子……看上去不過九、十歲的樣子,卻已經沒有家了……
自己到底是幸運的。
見還有免費禮物拿,夜昙一邊啃點心,一邊沒忘記伸出一手。
少典有琴卻沒接,反是執起她另一手,将珠串套上。
“為什麼……咳咳……要戴左手啊?”夜昙吓了一跳。
難不成發現自己是别有用心接近他的壞女人了?這佛珠其實是什麼鎮壓她的法器麼?
做賊心虛的離光夜昙瘋狂腦補中。
“隻因左手又叫‘慈悲之手’,所以佛珠一般要戴在左手。”
“……謝謝你啊……”不知為何,素來伶牙俐齒的夜昙今日好像吃了啞藥一樣。她晃了晃手中珠,又看了看眼前人,最終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公子,這樣好嗎?”待少典有琴再次坐上馬車時,飛池才敢開口勸誡,“您别怪飛池多嘴,那可是夫人送您的啊……”
“嗯。”少典有琴朝飛池點點頭。
毋甯說正因那是母親送自己的,所以才要贈給那孩子。
“沒事的,母親若知,定會高興的。”
随喜傳遞,功德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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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廂,夜昙被少典家的一個仆從引去了醫館。
晚上,她拿着幾包藥回到自己租住的旅店。
夜昙咳了幾聲,便開始用店裡的藥罐煎藥。
經過一下午的治療後,她的确感覺好了許多。
“……”夜昙晃着小蒲扇,思緒也和藥罐裡飄出的青煙一并升騰起來。
……他好心救自己。
她還是要綁架他,把他送上死路嗎?
待到就寝時分,夜昙的目光依舊如同長在了床頭那幾個藥包上一般。
自己這麼做是不是有點無情呢?
……不對,離光夜昙,你清醒一點!這可是你死我活,性命攸關的事情!
你現在不過隻是風寒發燒罷了,他給你幾碟點心,幾包藥,根本就談不上什麼救命之恩!
可不能被輕飄飄的一兩句關心,還有一點小恩小惠給打動了!
無情……總比無腦好,所謂曆史……就是無情者對無腦者的勝利史。
何況,自己的要求也算不上高,不過是保命而已。
天經地義!
自己必須要帶走他!
夜色中,夜昙的目光移到已經涼了的藥罐上。
要成功綁架對方,最好的辦法可能就是混進府邸,然後趁機下毒。
至于怎麼混進府邸……
夜昙轉了轉手上的佛珠。
反正今天自己已經見到這個人,到時候趁着他進出的光景,去套套近乎。
進門,應該也不算什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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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光夜昙沒有想過,除了自己,還有别人也盯上了這個少典有琴。
第二日,當她想要按計劃去跟人套近乎時,卻發現昨夜還異常華麗的府邸……
居然已經化為一片焦黑的廢土。
“……”眼見萬千宮阙都作了土,夜昙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好慘呐!”
“可不是麼!聽說都死了!”
有幾個路人從她身後走過。
“好大的家業啊……現在也隻能便宜親戚了吧?”
“我見過這家的夫人,還有公子,都是很不錯的人呐,真是可惜……”
“這年頭……好人哪有什麼好報呢?”
“你說什麼!”夜昙終于反應過來。
她猛地跑過去揪住了某個倒黴路人的衣領。
“他們真的都死了?!”
“你……你幹什麼!”被揪衣領的人有點莫名其妙,趕緊伸手拍夜昙的爪子,“你個小叫花子,快放手!”
“你說這家人都死了,是不是真的?”夜昙的語氣有點恐怖。
發瘋一樣。
若是真的,背後的事情一定不簡單。
若是真的……自己該不會真是個天生的災星吧?
“你那麼想知道的話,自己……自己進去看看好了啊!”路人被吓到了,說話也結結巴巴了起來。
“……”她正有此意!
夜昙緩緩放開了路人衣領,後者趕緊飛也似的逃開了。
“吱吖——”夜昙踏進了已是一片狼藉,幾乎可說是廢墟的府門。
“呀!”她一個踉跄。
差點被那些焦黑的木炭絆倒。
……
夜昙望着院落裡的碳灰們怔楞了許久。
滅門的大火……真的熄滅了嗎?
……那為何自己好像還能看到那熊熊火光,四處奔逃的人們?
為何她好像還能聽到那些慘叫?
……他呢?
就這麼死了嗎?
大雪适時落下。
遠處有鐘聲響起。
鐘聲能警世,夜昙亦回過神來。
……是啊,南朝四百八十寺。
此城原是出了名的東南佛地。
“從今以後,這裡便是寺廟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空蕩的院落中響起。
和着響徹城際的寺廟鐘聲,神鬼莫辨。
“你說什麼?”夜昙驚訝地轉身。
她有些迷茫地看向發聲之人。
那是一個身穿金光閃閃法衣,手持錫杖的和尚。
“阿彌陀佛。”
“你……”夜昙啞口無言,“你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施主所言差矣,這裡已經是一片焦土,并無活人了,阿彌陀佛。”
“怎麼叫沒有活人?本公……本人就是活人啊!”夜昙叫起來。
那老和尚卻并不理會她,隻是兀自朝更深的院落走去。
“喂!”夜昙氣得跺腳。
都不聽她說話的啊!
虧他還是佛門中人呢!
算了……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應該先調查清楚那人死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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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從一個昏暗的房間裡擡起臉。
她的臉上都是黑色碳灰,根本看不清本來面容。
至此,她已找遍了這府中的每一個房間。
花了一天的時間。
角角落落都沒放過。
這一整天,那個神秘的老和尚也一直在房子裡徘徊,不斷地搖着手上的錫杖,念念佛号。
“大慈大悲,常無懈倦,恒求善事,利益一切……”
雖然夜昙不是很懂,但看起來,那和尚似乎是在做法,超度亡靈。
可不知為何,那佛聲,卻攪得夜昙心裡不安。
莫非是因為自己虧心事做多了?
……哎呀,不會……不會的啦!
想是這般想,夜昙搜索房子時,卻還是下意識地避開了那和尚。
終于,被她在這個房間,找到一具身體特征很符合當初所見之人的……
屍體。
盡管身體已經燒成了黑炭。
但夜昙記得,那人腰間佩戴的玉佩。
現在,那枚差點被黑灰埋了的玉佩,就握在夜昙手中。
看來他是真的死了……
夜昙一屁股坐在血迹早已幹涸的地闆上。
他怎麼能死!
那麼自己怎麼呀!
還有誰能當自己的替身呢?!
……算了,這事看來急不得。
夜昙以手撐地,支棱起身子。
還沒忘了将焦屍身上的玉佩薅下來。
“老和尚!”
夜昙跑遍了整個府邸,才找到那個奇怪的老和尚。
“你說你要在這裡興建寺廟,超度亡靈,那你也會替這些人收屍咯?”她仰起小臉,定定地盯着人。
他要是敢說一句不能,她非要将這假和尚告到官府不可!
“阿彌陀佛,施主啊……這收屍……也是需要錢的,如果沒有錢……”老和尚面露為難之色,雙手合十道,“這裡的屍體太多了……”見夜昙面色不虞,他及時改了口風,“阿彌陀佛,施主放心,相信官府會遣衙差将屍體運到義莊的。”
“……”
還說自己沒錢……
夜昙翻起了白眼。
明明就穿着金玉袈裟!
而且還打算要花錢建造寺廟,甚至還白撈了一大片地!
“這樣吧”,夜昙想了想,遞出手中的玉佩,“你用這個換些銀兩,把這房間裡的屍體埋了,我想這個應該足夠了。”
她自己并沒有時間處理了。
亦……不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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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後。
小黑屋的門被“砰”地打碎了。
很多年前,有個人順着手,順着便,救了她。
他是不知道,救了一個人,甚至會害了一個國。
善意……也是會釀成更大悲劇的。
哎,可惜他已經死得透透的了,就算那些老百姓到時要尋仇……大概也是找不到冤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