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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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看向夜昙:“啊?”
“我也不知道啊……就突然……”
誰知道呢?
上一刻,他倆還拉着手呢。
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合一了。
“我想……可能是因為想吃這個菜吧?”
少典有琴的目光飄向草地上的食盒。
“啊?哪個?你說什麼?”
夜昙有些迷糊了。
“就這個……”
夜昙順着少典有琴的手看過去……
地上擺着的是……酒壇和……
“這是……月下美人腌菜?!”
的确是她小有琴開發出來的黑暗料理沒錯。
它沒有尋常腌菜的重口濃烈。
脆嫩爽口,微微的鹹味,伴随着清冽的花香!
啊呸,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麼喂!
這幾個意思啊?
是說他們倆個突然很想對着沉淵月亮……用月下美人腌菜下酒?
然後那一瞬心念就合一了?
不管從哪裡看都很微妙!
“……”
某花沉默了一會兒。
少典有琴有些迷惑。
“你在想什麼?”
“算了算了,合一就行啦。”
夜昙嘴角抽了一會兒,又擺擺手,開始自我安慰。
不過,他方才還叫自己師父。
這是……腦子還沒好?
“有琴,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疼,哪裡熱?”
夜昙拿手探探對方的前額。
“你就一點也記不起從前的事情?”
“什麼?白竹塢之事和沉淵之事我都記得。”
少典有琴有些莫名。
“這不對啊……”
夜昙摩挲着自家下巴。
明明都已經合一了,可他也沒有恢複進白竹塢之前的年齡。
看起來還是二十左右的樣子。
莫非……是這萬鏡台空間的影響?
他們要返回自己那個世界中的白竹塢才能恢複?
“我沒事啊……”
少典有琴低頭看看自己,略感困惑。
“還是說,你希望我和從前那樣,喚你……姐姐?”
他的目光……帶着滾滾溫度。
夜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又别過腦袋去。
“哦……姐姐就……呃……算了吧。”
“那個什麼啊……别誤會,我的意思是,以前你還像是個孩子模樣,現在……還是叫我師父吧。”
其實她是更想讓他喚自己娘子啦!
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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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拉着少典有琴在萬鏡台這邊的白竹塢裡頭等待時空流轉。
其實……她多少是舍不得這會兒的年輕夫君。
因此這次倒是沒急着逆轉時間。
時空法術也不是說用就用的。
隻是,對方似乎并不如夜昙公主這般心大。
近來,她有琴看着自己的目光漸漸變得糾結。
每次她找他談話,卻又什麼都不說。
有時候甚至還别過眼,不願看她。
夜昙抿抿唇,倒也沒再逼問對方什麼。
她有琴的心思,她盡在掌握啦!(?)
“那什麼,你走吧。”
某花揮揮手,決定展示自己的貼心。
便開始了新一輪欲擒故縱計劃。
“走……去哪?”
少典有琴猛地擡頭。
“哪裡都可以。”
夜昙語速飛快。
“那……我去替你收拾行李。”
“不用了,你收拾自己的就行了。”
“我……一個人?”
少典有琴臉上略帶讨好的笑意有些僵住了。
“嗯。當然咯~”
她偶爾也是想要點自己的獨立空間的呀!
“怎麼了?有問題?”
“一個人麼……”
“你不想去?”
那還躲着她!
自己就該要給他幾棒子,才能有變化吧?
“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是想,還是不想。
近來,他越來越搞不懂自己的心思了。
當然,也從來沒有搞懂過,對方的心思。
夜昙……
其實,他既不想叫她姐姐,也不想叫她師父。
他隻想喚她的名字。
“哎呀,我們有琴可是害怕一個人去外界遊曆?”
夜昙歪着腦袋,表情戲谑。
“常言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呀~再說了,當初你不還一個人跟着我來沉淵,也在沉淵耍得風生水起麼?”
“……”
見人眉頭緊鎖,夜昙公主決定見好就收。
“好吧好吧,那既然你害怕,本公主勉為其難帶你去玩吧。”
“不……不用了……”
掙紮了半晌,少典有琴還是決定拒絕。
明知自己德行有虧,還要繼續放任自由麼?
如此,自己真的……太龌龊了吧?
從那個夢境裡驚醒後,他一直在為這種莫名的情愫痛苦着。
這明明就是不可以的。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
“我……自己去。”
“什麼嘛……那好吧。”
紫衣的女子顯然是有些驚訝,有些莫名的失落。
“……等等。”
夜昙叫住了正欲轉身的少典有琴。
“有琴……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麼?”
夜昙挑眉。
他就這樣走了?
此時此刻,她多少有點能體會到當年天後的心塞感為何了。
這種孩子大了的該死失落感究竟是什麼呀喂!
離光夜昙,你現在的思想真的是很危險啊!
夜昙開始瘋狂晃腦袋。
欲将自己腦内那些離譜的想法晃出去。
其實,他是天之驕子,是很自信的人,那應該沒問題的吧?
這是完全沒想到對方現下的特殊情況。
“不……我……沒有。”
猶豫再三,他還是什麼都沒說。
自己應該說什麼呢?
說我喜歡你……說我不想離開你。
可是……那是不可以的。
我不能喜歡你……
你是神仙,雖然沒有名分束縛,沒有陳規。
卻總歸是我的長輩。
雖然你從一開始就說,讓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隻是從心所欲便可。
少典有琴不由苦笑。
自己大概是真的太放縱了。
才會釀成這樣的苦果。
或許,愛一個人真的是沒有什麼對錯之分的。
可是……所有的書上都寫滿了“禮義廉恥”這四個字。
這樣的感情,連說出來,都是一種亵渎。
自己隻能離開她。
也許,時間會治愈一切。
心大的夜昙公主完全體察不到她有琴的糾結,笑嘻嘻地叫住背着包袱準備離開的夫君。
還學武俠話本子那樣,在自己的一線吊床上金雞獨立,美其名曰——苦練功夫。
“咦,你今日走麼?”她沖人揮揮手。
完全不體諒對方内心的掙紮。
“……嗯。師父……”
少典有琴的語氣凝澀。
“您多保重。”甚至還用上了敬詞。
“我跟你一起吧?”
夜昙指指自己鼻尖。
“不用了!”
不想暴露自己内心的真實情緒,少典有琴隻好收了聲音。
“我想……自己去。”
“什麼嘛……”
哎……竟然不黏她了。
夜昙有點小失落。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不知道。”
“哦,那你自己也小心點,早點回來啊!”
夜昙閉上眼,開始實驗自己新開發的法訣。
有沒有一種法訣能讓夫君這種榆木疙瘩瞬間開竅的?
急需!
少典有琴頭也不回地走了。
原來,隻是離開,也不能夠真的什麼都不想。
翻山越嶺,依舊擺脫不了那情愫。
或許,真的隻有死亡能把他們分開?
他沒有辦法,就隻能回來。
“怎麼這麼久!”
歸來池苑皆依舊。
夜昙公主依舊挂在吊床上,不過這回是枕着自家腦袋。
“怎麼樣,這一路是否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情?”
仿佛自己從未離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