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警告的觸手并沒有如往常一樣蔫蔫地縮回去,而是無視溫影的話繼續趴在餘燼身上,貪戀又瘋狂地汲取着他身體裡的味道。
很香哦。
你也想要嗎。
觸手一邊舔舐一邊發出讓人誤會的啵唧聲,同時還嘚瑟的微微舞動。
似是開心到了極點。
可你是他的學生。
想要也不行呢。
溫影幾乎能看見觸手臉上的欠揍表情,氣憤到拳頭緊握。
“老師。”少年忍不住呼喚。
“嗯?”
溫影用盡全身力氣抓住嘚瑟的觸手,用力過度的身體虛弱到說話聲都是顫抖的:“快走,離開這裡。”
“離我遠點。”
“我會……傷害你的。”
餘燼身上的觸手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走,身體輕松的同時察覺到手背上低落了幾滴水漬,跟随水漬一起襲來的,還有空氣中散發的血腥味道。
血腥味直面而來,刺鼻又濃重。
他伸出手擔憂地在黑暗裡摸索,失去光亮的眼睛卻和盲人并無差别,隻能憑感覺試探。
餘燼摸到了一堵厚實的□□,先是猶豫地停頓了一下,後又盲人摸象般在少年身上四處遊走。
溫影的體溫由于過度流血變得異常冰冷,接觸部位卻因為撫摸愈發滾燙。
餘燼發覺少年身上每一塊皮膚都濕漉漉的,好像全身都濕透了,直覺告訴他這絕不是普通的水漬,便伸到其中最為濕漉的地方,細細摸索着液體的觸感。
血,是血。
血的手感。
餘燼微微吃驚。
“别摸了。”
溫影在黑暗中精準抓住餘燼的手腕,喘着粗氣制止他的動作,嚴肅地開口:“快些離開,我已經控制不住它了。”
“絕對會……傷害你的。”
剝離身體的觸手不滿地發出窸窣聲響,狂躁般在破屋内發洩情緒。
它們像是為了證明溫影的告誡一般,一邊蠕動一邊散發出濃烈的殺氣,整個房間都被這躁動的氣息鋪滿。
不安感襲上心頭,餘燼卻更加用力地把人拽在手裡,本能地護住了少年。
他不會管這究竟是不是幻覺,反正絕對不會再讓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傷害溫影。
就算是給少年在廢墟下保護自己的回禮。
蠕動的觸手在屋内肆意遊走,直到某個沒注意的家夥攀爬時拉扯到牆上的窗簾,遮蔽月光的破布脆弱地撕拉一聲,就此報廢。
月光肆意妄為地從窗戶照射進來,微弱的光線足以照清屋内的一切。
餘燼看見了滿屋的黑色觸手,在夜色的遮蔽下不斷向腳邊靠近。
比觸手還要引人注目的,是溫影身上那遍體鱗傷的傷口。
少年全身遍布血痕,每一塊裸露出來的皮膚都被鮮血染紅,像是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
他全身上下破爛到沒有一塊好肉,心口處破了一個血色大洞,洞口深到幾乎可以看清裡面緩慢跳動的心髒。
砰——砰——砰——
緩慢到跟随呼吸一起跳動,好像随時都會停止。
很嚴重的傷。
絕對是緻命的。
餘燼牽拽的動作突然緩和,生怕一個沒注意碰到溫影流血的傷口,從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他擔憂之餘瞥見了少年身後,那些同樣漆黑、柔軟又富有彈性的軟體觸手,一個連着一個緊挨在一起,仿佛密不可分。
觸手的源頭皆來自于少年,它們簇擁着在溫影身體裡進進出出,最後全部彙合融入到少年背後。
像是從後背的骨頭縫裡竄出來一樣。
以他的角度來看,就像是溫影長了一對不聽話的黑色翅膀。
可人類不可能長有怪物的觸手,少年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
知曉一切的餘燼并未明說,隻是問道:“為什麼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你……到底是怎麼逃出來的?”
少年身上滿是傷痕,全都是弑怪所留在身體上的印記。
溫影并未正面回答,重傷的他每說一個字都格外費力。
溫影沉重地喘着粗氣,用力抓住餘燼伸來的攙扶之手,用虛弱且平淡的語氣回答:“他們逼問、切開皮肉,試圖挖出我的心髒……我反抗,所以慘遭圍攻。”
“老師……我疼……好疼好疼……”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我的傷太過嚴重,異能潰散,已經控制不了身體裡的它們了。它們會傷你,亦會殺我。”
說到這裡觸手似聲控般露出尖銳的牙齒,龇牙咧嘴着就要展開進攻。
餘燼沉着臉調出身體裡所有的異能,試圖以此來達到威懾效果。但觸手比想象中還要聰明,它們察覺到餘燼沒有動手的打算,便扭動身體繼續在空中張牙舞爪。
餘燼頓時不滿,冷着聲音詢問:“砍了他們,你會怎樣?”
“不會死……但會痛。”
少年和觸手的關系就像花朵和葉子,失去葉子的花雖然依舊綻放,但卻傷痕累累。
“那便不能這麼做了。”餘燼低聲呢喃。
“……”
溫影抓着餘燼的衣服露出虛弱的笑容,短暫沉浸在他給予的溫柔之中。
少年低頭撲進餘燼懷裡,努力壓制住從骨頭裡露出來的痛楚,發自内心的感歎:“哥哥能為我考慮,我很開心。”
因為怕傷到少年所以不得不忍受觸手的親密接觸,與溫影而言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餘燼卻從少年言語裡察覺到些許漏洞。
哥哥——
哥哥——
哥哥……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