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眠不語,但眉宇間已燃起怒火,他擡手繼續撫琴,琴音卻夾雜隐忍,“他與我們又有何不同?”
殿下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罷了,就像當年,公主身邊的面首一個個迎進府,可她隻欣賞男色,卻是一個不愛。
而其他人,大多依附公主權勢,也并非真心喜歡公主,各懷鬼胎。
但唯獨封眠,他是真心愛慕公主的,公主将他從獄裡帶從來的那一刻,此生,他隻為公主一人而活。
陸野随手抄起了架上的一本古琴譜,翻開了兩下,随意道,“這次不同,你可曾見過殿下與何人共乘一匹馬而行?”
封眠不語,可卻彈錯一個音,整首曲子都亂了。
封眠極力挽回,才勉強彈完這首曲子,一曲畢,他才擡頭說,“殿下待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江書硯亦是如此!”
封眠沒在府上呆了,而是直接去了公主府,或許是陸野的話讓他心生嫉妒,但他知道,楚初傾對江書硯沒有愛意。
侍女告訴他,公主殿下已經就寝,他擡手,示意侍女退下,便進了屋子。
楚初傾已經睡下,他悄然上前,輕輕拉起被子替她蓋上,卻看見她額間滿是珠汗,大抵是做噩夢了,楚初傾嘴唇微微開合,眉頭緊蹙,嘴裡喃喃道,“别殺我,江書硯!”
封眠驚愕了片刻,神情恍惚間,又退下了。
楚初傾做了一個噩夢,夢裡她跟江書硯前一刻還在把酒言歡,後一刻,江書硯披頭散發,整個人瘋魔了一般掀桌,他手持一把利劍,步步緊逼她。
楚初傾怕極了,連連後退,她心驚膽戰,輕聲問他,“為什麼?江書硯你為什麼要殺我?你明明答應過,此生都要護我長壽安康的,你為何食言?”
江書硯滿眼都是愧疚,可他身上的殺意不曾減弱一分,直到他一劍刺進了她的心髒,楚初傾倒下那一刻,他又慌了似地抱住她。
“傾兒......”這是江書硯第一次親昵喚她的名,他擁她入懷,眼淚滴落在她臉上。
楚初傾眼神滿是憤怒,她低吼道,“為什麼?”
“對不起,你必須死!”
“江書硯!”
楚初傾咬牙切齒從夢中醒來,臉上滿是汗水,她擡手輕撫額,整個人心悸未定。
她雙手緊緊攥住了被褥,心裡的恨意更濃三分,多少次了,每天夜裡都是自己各種各樣的死法。
明明她跟江書硯已經和談,兩人走得那麼近,他卻還是要殺她?弄得她有些精神恍惚了。
可她真的不想死。
所以,江書硯必須死。
楚初傾半夜從床上爬起來,爬到案桌前,拿起紙筆,勾勾畫畫各種算計如何殺江書硯。
江書硯身邊有謀士,用計怕是不成,蔣太醫是他至交好友,下毒也是不成的,楚初傾在夢裡試驗多次,本以為完好無缺的計劃,都沒能得逞。
若是她殺不了江書硯,不如借刀殺人,抑或是比江書硯主動自裁。
楚初傾這輩子是荒誕無度,但不曾害人性命,江書硯是第一個,心中想着毒計,楚初傾内心也無比煎熬,但在她與江書硯之間,她肯定選擇江書硯死。
翌日,太子大婚,楚初傾早早便梳洗,穿上華服,按照祖宗規矩,太子大婚需告廟儀,帝後協同百官祭祀宗廟,舉行儀式,由國師宣讀冊文,拜禮結束,夜裡宴請群臣。
江書硯本不在宴請之列,但他跟着楚初傾也一同參加了婚宴。
帝後早間離席回宮,楚初傾坐于主位,江書硯位其側,太子一襲紅色喜服,俊朗出塵,臉上總挂着一絲溫和的笑意,攜同太子妃與朝臣回敬酒。
太子妃同是一身紅色華服,頭戴鳳凰钗式,容顔絕色,傾城傾國之姿與太子十分相配。
太子與太子妃走到楚初傾跟前,楚初傾舉杯祝賀他們,江書硯望着孤紙鸢,隻一眼,目光便轉回來,他有意後退,有意和孤紙鸢保持距離。
“今日賓客多,皇妹先在這裡小坐,待皇兄一一回敬酒後,再來招待皇妹。”楚瑜甯說完,便轉身走到其他卓去。
楚初傾坐回來,朝着江書硯微微一笑,“再見故人,她似乎對你冷漠許久?”
江書硯淡然揚唇,“殿下以為,太子妃會留意到我一個小小的京都記史?”
江書硯知道,孤紙鸢不是不想與他打招呼,而是不能,這是她身為太子妃的職責。
孤紙鸢美若冰霜,端莊站在那裡,頭上的步搖卻像是束縛她手腳的繩子一般,她像個精緻的牽線木偶,再不是原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