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掀開鐵闆,兩人像土撥鼠一樣鑽出地面,就看到了更開闊的天地。
此地荒無人煙,連穹頂的天燈都是忽明忽暗,閃閃滅滅,就在這幾息間,讓小惟看清了周遭環境。目之所及,全是乳白一片,怪石嶙峋,光影交錯,仿若仙境。
昂着頭往上看,上頭的石灰岩突出尖尖的倒刺,晶瑩剔透,挂在穹頂,似要幾乎之欲墜,有種将人刺穿的淩厲感,令人心驚,滴滴答答的水聲在寂靜中好生有存在感,乳白色的石芽石峰由小流環饒着,更顯幽深。一股涼意撲面而來,驚得小惟一個激靈。
小惟爬上去,頗有幾分好奇,回過頭,俯身将一一拉上來。半摟着他往前走,腳下的地很是濕滑,像是在冰上行走,找不着重心。
越往前走,看到的東西越多,這處巨大的溶洞仿若一個巨大的蛋撻,上頭圓大,越往下便收得越緊,雕出圓滿的弧度。
密密匝匝倒挂着的晶體半掩着一旁橢圓的黑洞,小惟吞了吞口水,鬼知道裡頭有什麼。但也不能一有呆在這兒,隻能壓下不算多的懼意,往前走。穿過暗洞,逐漸有了人工開鑿的痕迹,轉過彎,便瞧見各種廢品器械被塵土岩石半掩半埋着,到處都是,很明顯的人類生存痕迹。
這裡看起來廢棄已久,盡頭之處,小型城市的斷壁殘垣若隐若現,輪廓中夾雜着些低矮的小木屋。
小惟逆着小流,往城市廢墟處走去。疑惑地擡眸瞧着天燈,也不知道用什麼當做能源,竟能在地下城廢棄這麼久的情況下,還能有能量亮着。
洞中的小流很清澈,也很淺窄,顯得孱弱,但卻看不到起源,也看不末端。
一一莫名不安,像是要将畢生的話全說完的,叭叭地說個沒完,小惟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所以隻是敷衍地“嗯嗯”,當作是回答。
奈何一一對聲音很敏感,自己說了大半天,鍋鍋聲音卻讓人感不到開心,一時有些忐忑,“鍋鍋,你生氣了嘛?”
小惟覺得他此時很乖,應該很能聽得進去話,正好趁此時,忙叨叨幾句,“以後不許随便出去找水,知道不?明知道外頭有壞人還敢往外跑,簡直是活膩了。”
一一委委屈屈地解釋,“鍋鍋不是說渴嘛,一一就想着去找點水,一一也不知道會遇到壞人。”語氣逐漸理直氣壯。
小惟轉過身,正對着他,雙手虛虛搭上他瘦薄的雙肩,問他,“我什麼時候要說喝水呢?你這是給我扣帽子,知不知道?”萬年刺兒頭戳戳他的臉蛋。
“肯定說呐!可大聲了。”
小惟見他如此笃定,靈光一閃,覺得荒謬,這……不會他睡着時說的夢話吧?!
心裡醞出莫名的情緒,一個夢話而已,當真做什麼呢?可笑!
就算是千求萬求的東西,又關别人什麼事,别人又怎麼會在意?别人不應該在意。
小惟壓下眸中晦澀,聲音平淡,相當僵硬地轉移話題,“算了,你冷不冷?”剛一進這裡,就感到了沁人的涼意,比貧民窟還低上好些度。
按理來說,地下城的溫度雖然也受到外部環境的影響,但很小。無論外頭的溫度是0℃,亦或是23℃左右,作用在地下城,隻能夠保持在13℃左右。
可在貧民窟,小惟感受到了切實的涼意,說明地面上的溫度不高,有可能已經到了冬季。
一一道:“冷。”
小惟:“忍着。”
一一:“哦。”
小惟歎口氣,“繼續往前走吧,前面的小城有房子可以休息。”
到處都蒙着厚厚的塵,兩人一腳踩下去,留下兩行長長的腳印。朝着城市廢墟走去,最先看見兩座高聳碰頂的高樓,兩樓之間修了好些走廊,最下面築起一座大門,甚高,及到高樓的二層。
一扇門直直橫卧在地上,另一扇門卻閉着,隻是上頭有三道口子,力透門背,絲絲綠意從裡頭滲出來,更顯陰森。
小惟一瞧,每道口子比他的個兒還長,三道齊齊并着,兩頭細,中間鼓,若是忽略它的大小,真像……野獸的抓痕。小惟心裡發寒,睫羽微動,定晴望去,天燈明滅,恍忽中瞧見了頂部巨大的裂痕,不是牆體承不住壓力的裂痕,反而像是被什麼東西撞擊所形成的蛛網般四散的裂痕。
小惟猶豫一瞬,便拉着一一往裡頭走。
甫一進去,他才知道什麼叫做人間慘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