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夫人直如天女下凡,沈兄好福氣。”
“尋常人家哪有這般樣貌,難怪是王妃貼身婢女。”
“可憐家中尚有五個女兒,需得置辦嫁妝,尋好人家出嫁。”這女子樣貌不凡,又這般伶俐,七個小妾加起來也抵不過,沈夫人隻當回天乏術,再也攔不住,不由得抽噎起來,“五個女兒個個乖巧孝順,何苦非要兒子?”
耳聞一片賀喜之聲,想起家中那幾個小妾日日争風吃醋鬧個不停,沈夫人心一橫:“她既生得花容月貌,更值妙齡,又怎會瞧得上你?莫不是她另有姘頭,生了姘頭的兒子,假做你的,來霸占沈家的家産?”
“冤枉啊,主母!小女子雖是一介婢女,但跟着景王妃,也曾見了些世面,怎會為了一點錢财以身入局?”九夫人一臉無辜和委屈,嬌滴滴看向沈員外,“小女子隻願同夫君琴瑟和鳴,比翼雙飛。”
沈員外如何招架得住,一張溝壑老臉璀璨如盛菊,紅光滿面,倒好似年輕了幾歲:“好好好,莫怕莫怕,有為夫為你做主,哪個敢冤枉你!快,為夫扶你進門。”
馬車内,莊疏庭已默默瞧了沈員外身後那青衣小厮半晌。
那小厮,竟與莊大将軍的庶長子莊雲歸有五六分相像。
此刻因見沈員外扶着九夫人往正門行去,她忙轉身問桓照夜:“可有銀兩?”
她自是身無分文。
此次來梨香縣,她隻帶了香茗春晴及蘇鳴三人。
這十日,梨香縣幾無進出。因怕多人進入,引起騷動,那三人皆依她所言,候在城門處,她獨自一人騎馬悄悄随嚴良來尋桓照夜。
“有。”桓照夜微俯身,拉開一處抽屜,掏出一疊銀票來,遞向莊疏庭。
“倒無需這般多,一張足矣。”莊疏庭輕笑一聲,拈起最上面那張銀票,“我的婢女今日出嫁,既遇上了,便送些賀禮。”
沈員外扶着九夫人,已行至正門台階前,忽聞身後一聲輕語,宛若天籁:“沈員外,請留步。”
賓客皆楞在原地,怔怔盯着正立于沈員外身後的莊疏庭,鴉雀無聲。
沈員外亦雙目直直望向莊疏庭,滿是驚豔之色,身側那青衣小厮,神色更是露骨,半分遮掩也無。
九夫人甫一瞧見莊疏庭,便面露驚恐之色,雙目躲閃,移向那青衣小厮,須臾之間,面上又添怨怒。
肖今安早已跪倒在地,恭敬行禮:“見過景王殿下,見過景王妃。”
那青衣小厮先回過神來,急忙行禮問安。
衆人這才忙不疊,跪倒一片,垂首齊聲行禮,再不敢多瞧莊疏庭一眼。
唯有沈員外的九夫人,仍立在原地。
桓照夜一手攬在莊疏庭腰際,雙眸冷厲,掃過方才癡癡瞧着莊疏庭的衆人,一言不發。
衆人皆小心翼翼跪着,自不敢起。
“奴婢見過殿下,見過王妃。”九夫人早收起驚恐和怨怒,微彎身福了一禮,“今日奴婢出嫁,未料能得殿下和王妃親至,奴婢實在受寵若驚。但請殿下和王妃體諒,奴婢不便跪下,弄髒嫁衣,不吉……”
跪在地上的沈員外猛地一把将九夫人扯倒,低聲呵斥:“還不快跪下,你莫要害我。”
九夫人踉跄在地,面上嫌棄之色一閃而過,換作委屈:“夫君……”
“閉嘴。”沈員外低聲怒道。
九夫人雙唇張了張,終是未再言語,隻挪了挪身子,端端跪往沈員外身側。
莊疏庭面上瞧不出神色:“水芽,你既曾是我婢女,你出嫁之時,我理當備些嫁禮。”
她右手探出,将銀票遞向水芽。
水芽瞧了眼銀票,面上先是驚喜,片刻後化作惱怒,拳頭捏緊,指甲陷入掌心。
沈員外偷偷瞥了一眼,竟足足五千兩銀,他偌大沈宅,亦不過值得五百兩銀。
沈員外急忙推了水芽一把,語氣壓不住的狂喜:“還不快叩謝王妃。”
水芽隻是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