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慢條斯理道:“你所謂的認證就是幾個胡說八道的小人,物證就是他們的滿紙荒唐言嗎?”
阿南胸有成竹道:“當然不是,我們還從他們身上搜到了二十兩金和沈都尉的親筆書函。”
沈铎氣定神閑道:“二十兩金又怎樣,上面又沒刻我的名字,你憑什麼說那是我給的。”
“就憑這個……”阿南邊說邊從袖口中抽出一封信遞給了衆将士們逐個傳閱。經過他們再三确認,這的的确确就是沈铎的筆迹。
現在鐵證如山,不容再狡辯了。可沈铎根本就沒把那封信放在眼裡,依舊不慌不忙的,好像一切都盡在他掌握之中似的從容,“這筆迹是我的不假,可寫這個字的人卻不是我。興許是有人冒充我的筆迹以此嫁禍于我,畢竟我的筆迹也不難模仿。花校尉,你說是嗎?”
花千樹與他對視半晌,良久之後面無表情地吩咐道:“把他們都帶上來吧。”
阿南領命,将那十幾個細作都壓了上來,當衆又審問了一遍。隻是沒想到這幫人統統反水了不說,還倒打一耙,竟說她刑訊逼供,他們實在受不住了才會聽她的話去誣陷沈都尉。
阿南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拔刀就要砍了那些個胡說八道的家夥,隻是這一舉動正中了沈铎的下懷,他四兩撥千斤地暗示阿南是陰謀敗露,因而氣急敗壞的要殺人滅口。阿南一時有口難辨,與他們發生了激烈的争執,但她一口難抵十幾張嘴,沒有幾個回合就落了下風。眼看這再争執下去,他們反客為主,阿南就要淪為階下囚了。這時,沈铎搶在花千樹開口前發話了,假惺惺道:“好了,都不要吵了,這不過是一個誤會而已。此次泗水城之捷,阿南将軍勞苦功高,怎麼可能私通外敵呢?況且阿南将軍威名遠揚,就連國舅爺都有所耳聞,或有朝一日國舅爺賞識,那榮華富貴可是享用不盡呢,還會在乎這區區幾兩銀子。”
阿南有些不解,好端端的怎麼還扯出了國舅爺,不過沈铎沒有趁機落井下石,倒是着實大出所料。
花千樹借坡下驢,接下話茬,道:“既然沈都尉都說是誤會了,那就都散了吧。”
衆将士們面面相觑,有明白的有糊塗的,有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也有真糊塗缺裝明白的。不過有一點他們達成了共識,就是花校尉和沈都尉為了争權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連私通外敵這種狠辣手段都使出來了,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阿南不得不承認沈铎是一個比拓跋锵還要難應付的對手,他一番颠倒黑白的狡辯輕而易舉的模糊了重點,硬生生的把通敵叛國的滔天大罪變成了派系之争,不但金蟬脫殼了,還差點讓花千樹一幹人成了衆矢之的。
阿南很是自責,道:“花校尉,都怪我太沖動了,把事情搞砸了,還險些連累了你。”
花千樹搖了搖頭,道:“這不怪你,他依仗着曹國舅作威作福不是這一日兩日的了。曹國舅一天不倒,我們就拿沈铎沒辦法。今天别說是證據确鑿,哪怕是人贓俱獲,我們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如果我們把這封通敵賣國的信函送到曹國舅手上,曹國舅該當如何?”她不相信到了曹國舅跟前,沈铎還能這麼巧言善辯。
花千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裡掏出一摞子信件遞給了阿南。阿南接過,在花千樹的示意下打開了信件。
這些信件上的内容大同小異,都是花千樹請求支援的。有些是送去楚荊關的,有些是發向朝廷的,還有兩封是傳往兖州郡的。以信件下方落款的日期,這些信應該老早就送出去了,可怎麼還會在花千樹的手上呢?
阿南看向花千樹,一臉的疑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花千樹歎道:“這是我在那個帶頭的營房裡搜到的,原來我的求援信一封都沒有送出去,都被沈铎的人截了。難怪泗水城水深火熱之時,四邊都無動于衷,其實泗水城早就就與外界斷絕了聯系成了孤城,隻是我們一直被蒙在鼓裡不知道罷了。阿南如果不是你殺出重圍搬來救兵,泗水城就是一座死城了。”
阿南還是不懂,拓跋锵的目的是利用泗水城分散楚荊關的兵力,然後阿羅齊魯趁虛而入。顯然當時花千樹已經逐步落入了拓跋锵設下的圈套之中,而沈铎攔截了花千樹的求援信函,間接破壞了拓跋锵的計劃。這到底是意外還是沈铎另有打算呢?可那封通敵信又怎麼解釋,沈铎在信上把城内的布防以及糧草供應等情況描述得事無巨細,徹底的投敵之态,不像是另有算計。阿南一時之間也理不出一個頭緒,隻是心裡隐隐的有些擔憂。
花千樹雖然對拓跋锵的計劃後知後覺,但對沈铎的心思琢磨還算透徹。他看阿南一臉的困惑,點撥道:“沈铎的真正目的不是通敵,而是不計一切代價摧毀紅袖軍。”
“哪怕是通敵賣國?”
花千樹笑了笑,道:“對,哪怕是通敵賣國。朝堂之上,曹國舅與皇子瑜針鋒相對,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了,因為一直忌憚紅袖軍,雙方政見不合時,曹國舅屢屢退讓,早已心懷怨恨,把紅袖軍當成了肉中刺除之而後快。你這回無意之中破壞了沈铎的計劃,難保他不會懷恨在心,以後你凡事要更加小心,以免中了他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