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望了一圈沉默的族人,心中暗罵:“慫貨!明明說好了,自己起頭他們便會跟上的。怎麼怎麼臨到頭都擔起了縮頭的龜兒子了呢?!”
既然這樣,他也不說話了,不就是當龜兒子麼,誰還不會?!
向寒聲環視衆人,繼續說道:“如果諸位沒有别的.......”他正想下逐客令,忽然被一個白胡子老頭打斷了他的話。
“家主。”
向寒聲看到是他,縱然不高興,也不能像喝罵晚輩那邊喝罵他。隻因他在族中輩分最高,他可不想背了不尊老的罵名。
忍住厭惡,他開口問道:“向老,您說。”
向老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不鹹不淡地問道:“老七有句話說得不錯,咱們向氏族人榮辱與共是不假,但是總得讓我們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咱們向氏根基在離晉,若阿瑤真的與離晉王離了心,咱們也可一起提前商量個應對之策。”
衆人見向老開了口,也立刻跟着附和,“向老說得是,家主,你得告訴我們實情到底如何啊?”
向老七聽到向老都力挺了自己,又起了勁兒,他立刻附和道:“家主,咱們不是逼你,而是要一塊兒想個辦法共同渡過難關。”
“嗯,沒錯兒,您說出來,咱們一塊兒想想辦法。”
他們話說得一個比一個好聽,眼中心裡卻各有算計。向寒聲眼神陰翳地看了一圈衆人,他知道,他不說得話,今日他們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他忽然想起,好多年前他被向老夫人收養時,也是這樣。
好多年前,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因緣際會被老夫人看中收作了養子。那個時候,這些道貌岸然的族人也是這樣聚在一處,指責向老夫人放着血緣親近的孩子不要,偏偏收養一個遠房旁支的孩子繼承家業。
不過,他們當時的話可比現在難聽多了。他們當着他的面罵他生母是下賤女人,說他是爹都不知道誰的野種。那時候年幼的向寒聲隻是默默地低頭忍耐着,他甚至都沒哭。
因為他也隻能忍耐!幸好,他忍耐到他得了向氏的家業,忍耐到他成了向氏的家主,忍耐到他可以把他們踩在腳下的時候。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有些時候一定要忍!
現在,又到了要忍的時候。
他強忍住想把這幫人轟出去的沖動,對着向老說道:“向老言重了。阿瑤并未犯錯,至于沖撞王上更是無稽之談。”
向老七臉上帶着譏笑問道:“沒有沖撞王上,那為何聽說王後被幽禁了呢?!”
向寒聲沉着臉沒有說話,他确實不知該說些什麼,因為就連他也不知道為何忽然王上會忽然發難。要說唯一的可能,便是城裡那個關于向氏的歌謠。
可是這話他不能說,堂上這些人,說得好聽是他的族人,可是哪個不是眼巴巴地等他出錯兒進而取而代之呢?
見他不說話,向老七更為得意,“諸位可曾聽過近些日子以來丹陽城内的歌謠?”
向氏衆人:“是何歌謠?”
向老七正準備把歌謠說與衆人聽,就見公子漾從外走了進來,他環視一圈後就笑着說道:“七叔,還是我來說吧。”
見是這個浪蕩子,向氏衆人立刻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誰人不知道公子漾秦樓楚館的常客對于吃喝玩樂倒是擅長,正事可是從沒見他幹過一件。
這種場合他能說出什麼?不過是惹人恥笑罷了。
向老七眯着綠豆眼,不懷好意地說道:“是公子漾啊,好,你說,你說。” 有人上趕着出醜,他又怎麼會攔了?
公子漾似乎不懂他的算計一般,朝着衆人拱手說道:“丹陽城内傳言我向氏将有天命之子誕生,此子承載天命,造福黎民。王上對此也是期望很高。但因遭奸人所害.......那個孩子沒有保住......所以王上才會大發雷霆。”
他的話真假參半,又刻意強調王後所懷的是天命之子,很容易讓人忽略了歌謠而把重點放在那個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果然,他的話一說完,堂上的族人都安靜了。
本來他們以為是阿瑤失寵,卻沒想到原來背後還有這等隐情。此時,他們都隻有一個念頭:天命之子啊,如果好好地降生了,在向氏的托舉之下,那孩子必定成為下一個王,甚至是中原的王。
那樣一來,他們向氏可不就僅僅是世家了。到時候所有的世家都會被他們踩在腳下,無論他們是出自陳氏,姜氏,魚氏還是風林氏!
真是可惜啊!就差一個月,就差一點兒啊。
見他們各自盤算着,公子漾的娃娃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歎了口氣,他繼續說道:“我剛才去過宮裡了。阿姐是在自己宮裡被幽禁,可見王上雖然生氣阿姐未保住麟兒,但是想來他氣消了這事也就過去了。此外,我此次還見了醫正,他說,阿姐本次雖然身子有損,但并不影響後續有孕。”
衆人聽到這裡,才算是徹底松了口氣。
向老歎了口氣道:“原來竟是這樣。雖則本次天命之子未平安降生,但是以娘娘之命格,想來是能夠再次承接天命。大家也不要過慮了,有心的就讓家中的婦人多多去廟裡為娘娘祈福。今日,大家就散了吧。”
見向老發話了,就算還有想法的也不好說什麼了,衆人一一起身告辭離去。
看着他們離去了,公子漾才對着父親說道:“父親,此事不太對。”
向寒聲還在氣恨族人,聽到兒子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何事不對?”
公子漾娃娃臉上一片凝重,“我也還沒想明白,隻是覺得最近的事都太古怪了。”
向寒聲:“古怪?”
公子漾:“沒錯兒,古怪。”先是不近女色的王上忽然開始納妃,分走了阿姐的寵愛,然後是最近的歌謠讓王上與向氏離了心,最後是阿姐的孩兒不保,這看似不相幹,實則環環相扣的事情,讓王上與向氏越來越遠。
看着父親,公子漾正色說道:“父親,我覺得背後之人目标可能是整個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