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迪克第六次路過這家書店了。

它開在哥譚大學附近，從那有些斑駁痕迹的“BBOOK STORE”牌子上就可以看出，它應該已經在這裡存在了不少時間了。

和其它每一家書店一樣，這家書店也隻是安靜地成為了哥譚忠實的背景闆之一，甚至連風景都算不上。

可不知道為什麼，迪克就是很在意這家書店。

沒有可疑之處，或者應該說可疑的是他自己才對。

每次看見這家書店，他都有一種胸口被堵住的感覺，悲傷得幾乎要落下淚來，卻又莫名地感覺到了懷念。

作為一個合格的義警，如果産生了這樣的想法，那迪克就應該進去看看，是不是這家書店有什麼異常。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敢進去。

對，就是不敢。

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

可那種悲傷的感覺卻在每一次路過時都變得更嚴重了，甚至在他回到布魯德海文的時候也依舊能想得起來。

家裡的每一個人都發現了他的不對，估計用不了兩天就會發現是跟這家書店有關。

但這件事他能自己解決的。

深吸了一口氣，迪克推開了書店的大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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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樸典雅而簡約大氣的裝修，空氣中彌漫着咖啡的香氣，慵懶的爵士樂在書店内緩緩流淌，木質的書架上放着不少書本，角落裡還有通往二樓的階梯，但是旁邊放着禁止入内的牌子，看來二樓應該是店主的私人領地。

“晚上好。”櫃台後的女孩跟他打了聲招呼，她看上去跟迪克年紀差不多，琥珀色的眼眸帶着點淡淡的笑意，面上的表情溫和有禮，聲音聽上去也非常親切。

這都沒什麼問題，但迪克有點不舒服。

他覺得對方不該是這個表情。

但經驗豐富的義警很快壓下了自己的思緒，朝着女孩展開一個陽光爽朗的笑容：“嗨，不錯的書店。”

女孩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謝謝。”她現在的表情看上去真誠多了，“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可以直接喊我。”說完，她便沒有再開口，隻是平靜地把目光落在自己手裡的書上。

看着這個話題即将結束，迪克急忙挑起了另一個話題：“實際上，我确實需要你的幫助，我要給家裡的弟弟準備生日禮物，他很喜歡看書，所以我想挑一本書給他，你可以幫我選一本嗎？”

那雙藍眼睛誠懇得不能再誠懇了，沒有人可以拒絕這雙眼睛。

女孩也不例外。

“當然，你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書嗎？”她從櫃台後面走出來，帶着迪克走到兒童讀物區，“我有幾本推薦的童話故事。”

“呃，他的年紀可能已經不适合讀這種兒童讀物了。”迪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他真的送了一本童話書出去，無論是傑森、提姆還是達米安，都會對此嗤之以鼻。

女孩隻是點點頭，然後帶着他來到了另一個區域，“沒關系，成年人需要讀的書隻會更多，”她随手拿出了一本交給迪克，“你看看這本怎麼樣？”

迪克接過來，書的封面上寫着《阿萊夫》。

“……”一下就從童話書調到了這麼意識流的書籍，店主的思維跨越度确實高。

“不滿意嗎？确實，這本書會比較難懂一些，”女孩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語氣裡帶着點笑意，“但它很值得一看。”

迪克沒說話，感覺有些奇怪。

是因為他還沒說需要什麼樣的書，所以對方在給他胡亂推薦嗎？還是……

“如果我們的宇宙也是一個阿萊夫，你會怎麼辦呢，先生？”女孩的聲音變得忽遠忽近，書店的場景也開始不停變化，最後通通化作白霧消失了。

他震驚地轉過頭看向女孩，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似乎在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隻有略帶笑意的聲音還萦繞在耳邊。

“到那時，你會從阿萊夫中看見我嗎？”

……

-

“等等！”下一秒，随着一聲驚呼，迪克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還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麼東西。

他睜大了眼睛，呼吸還沒恢複平穩，直到心髒的跳動穩定下來，迪克才想起來自己是在自己的房間裡，不是在書店。

呃，但也不能說是他一個人的房間。

他轉過頭，床另一側的被子明顯鼓起了一個包，似乎是被他的喊聲吵醒了，鼓包裡的東西稍微動了動，然後傳出了一個沒睡醒的聲音：“才六點……你在喊什麼……”

甚至不用看表，赫西爾也可以精準知道現在的時間，這一點讓迪克感覺到無比地敬佩。

沒錯，他和赫西爾在婚後同居了。

這個過程總體來說比較艱難，但他們也算是成功了。

艱難的主要原因除了一些生活上的小問題，主要就是蘇這個大問題。

不過沒關系，經曆過九九八十一難，他們總算是住在一起了的。

“我做了一個噩夢……”迪克湊過去抱着赫西爾撒嬌，讓人毫不意外的是，無論是在兩人交往中還是在兩人交往後，甚至是在結婚之後，經常撒嬌要抱抱的是迪克而不是赫西爾。

沒有人對此感覺到奇怪。

“早在他穿着那套貓王風的衣服打擊犯罪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傑森對此犀利評價道，“他根本不會感覺到羞恥。”

這句話在傳到迪克耳朵裡之後，當事人看上去非常淡定，并且在當天晚上就趕回哥譚，特地潛入了傑森的安全屋，并且給了他一個愛的抱抱。

那天晚上，整個東區都能聽見紅頭罩的怒吼。

而罪魁禍首則在對方展開格鬥架勢之前就逃之夭夭，一路趕回布魯德海文了。

不管當時的傑森是何等震怒，反正赫西爾是被迪克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迪克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打了個哈欠才開口詢問：“你做了什麼噩夢？别擔心，不是說夢都是反的嗎？而且一般來講預知夢隻有某些特定人群才會……”

“我夢見我不記得你了，而你最後也離我而去了，”見赫西爾又要開始講理論課，迪克連忙打斷了她，這麼溫馨的時刻不能讓冰冷的理論阻礙，他把頭埋在赫西爾的頸窩裡，聲音悶悶的，“你和書店都消失了，我也找不到你了。”

被他埋着的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别擔心，隻是一個夢而已，那麼你現在确定我的存在了嗎？”

迪克用氣音笑出了聲。

赫西爾總是很理解他，這種理解在交往後隻增不減，有時候他很普通的一個動作，聰明的煉金術師也能知道他的想法。

就像現在，她知道他在不安，所以想确定自己身邊的人是真的還在。

雖然有時候他的小動作也會瞞不過她就是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抱緊了赫西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