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異常。
一無所獲。
以搜查彩虹室孩子的房間為突破口,這顯然是無用的。
那個孩子藏得太好了。
布倫納博士思索了一夜,第二天來到實驗室,讓人準備一些設備儀器。
既然人眼觀察不到破綻,那麼就用他最熟悉的科學手段将那個孩子挖出來。
...
...
久違的放風,讓16個孩子很興奮。
作為彩虹室的訓練員,彼得·巴拉德安靜的站在彩虹室的一角,靜靜觀察這一幕。
長時間的隔離,顯然快把他們憋瘋了。
他們放松的坐在彩虹室的各處,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的說話。
一如既往,他的目光不由自由的停駐在那個看似安靜内向的孩子身上。
007總是坐在熟悉的角落,仿佛不會受任何環境變化的幹擾,也不與任何人交談。
她全神貫注盯着旋轉的彩色木陀螺。
用「我很忙」的态度來抗拒所有人的接近,但他知道...
她正在發呆。
不知道思緒又飄到哪裡去了。
即使在上課時,在「爸爸」面前也會走神。
平日表現的内向怯弱,恨不得将自己藏起來,在某些地方卻意外膽子很大,甚至會向「爸爸」提要求。
那些要求總是恰巧卡在「爸爸」的底線之上。
真有意思,他心想。
她總有各種異于其他孩子的想法,那有點天真,又有點令人忍俊不禁。
癡迷各種顔色,畫各種向日葵...
一張紙,一隻筆,一個玩具,就能津津有味玩出很多新奇的花樣。即使萬分不高興,也會努力讓自己開心。
彼得想起那個被收走的迷宮盤。
在她的幻想故事中,她操控的「勇者」亦或是「怪物」,走到了哪裡?劇情是否驚險得讓人直呼刺激呢?
007。
一個特殊的孩子。
無時無刻不在表演,活在自己設計的劇本裡。
她在努力模仿,讓自己和其他孩子毫無區别。但是在這監獄一般的實驗室裡,騙過自己的表演,算是真實嗎?
她不肯更改的奇怪堅持,就像白紙上的墨點,再怎麼塗抹遮掩,它也是異常的。
那乖巧安靜的僞裝下面不經意洩露的那點真實,就像她填塗的藍格子露白的地方,令他側目。
你又看到了什麼,感受到了什麼?又在為了什麼而哭泣?
為什麼你總有那麼多的痛苦呢?
你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他很好奇。
好奇到想要觸碰她的記憶,她的内心。
但007很難接近。
她就像老瞎子維克多講的那些無聊故事裡的玫瑰,别人隻會看到花朵的惹人憐愛,卻忽視她純真笑容下面那時刻向外豎立的沾染惡意的尖刺。
稍一不留神,手掌就會紮得血肉模糊。
…
她做的很好。
隻是她太小了,還做不到完全隐藏自己,保護自己。
就像過去的自己。
注意到他的目光,007敏感的看過來。
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垂下眼,目光繼續盯着桌子上旋轉的彩色陀螺。
但他能感受到,007飄忽的目光掃過他的頭發上。
她想要撫摸我的頭發。
但她在等待。
耐心等待一個時機。
像捕獵者,卧在草叢中隐蔽的觀察他。
并不主動跳出來撲殺,而是設下陷阱,非要讓獵物自己進來。
他走進去…
卻不是想象中的咬破喉嚨……是一次小心翼翼的觸碰。
那個力度,輕得仿佛在觸碰什麼珍貴而夢幻的東西。
這讓他困惑。
為什麼?
他的身上,有什麼她渴望的東西嗎?
上午10點整,「爸爸」推開彩虹室的門,輕松的氣氛一下子消失,代表秩序的安靜再次回到彩虹室,16個穿着病号服的孩子站成了兩列,007在裡面毫不起眼。
「爸爸」微笑着說:“早上好,孩子們。”
孩子們回答:“早上好,爸爸。”
彼得像個隐形人一樣站在一邊,旁觀這重複無數次的互相問好。
它就像一個機械的程序。
每一天,每一周,每一月,每一年...
周而複始,
循環往複,
似乎永遠不會打破。
而他等待着,
等待......
彼得收回自己飄蕩太遠的思緒,垂下眼簾,露出他的安靜溫順。
現在,彩虹室久違的歡樂時光要開始了。
...
...
布倫納博士向往日一般和大家打招呼。
“我們似乎很久沒有聚集在一起了,今天感覺如何?”他溫和的問。
“很好,爸爸。”孩子們說。
布倫納博士環視了一圈,目光從低着頭的彼得身上掃過。
“最近發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用一種親近溫和的語氣說,“一個孩子給我設了一個謎題,我很驚喜。但我似乎沒有解謎的天分,實在猜不出答案......”
“我認輸了。我得承認,他比我更聰明。”他有些遺憾的說道。
“所以,我想給他一個獎勵。”
“不要害羞,請上前。”他的臉上浮現溫和的微笑,目露鼓勵之色,“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相信我,我可以幫助你更好的掌握自己的力量。”
無人站出來。
于是他詢問所有的孩子:“你們有察覺到誰的力量變得異常嗎?”
彩虹室的孩子互相看了看,搖搖頭。
“互相指認也可以。”布倫納博士說。
他等待了一會依舊沒人站出來。
他的目光在每個孩子的身上一一掃過,停留片刻。
忐忑,緊張,害怕,得意...
什麼也沒有。
隻有疑惑。
但這也在他的預料中。
“我有點小失望,看來有人忘了我們的規則。”他說,“誰還記得,我們的規則最後一條?”
007緩緩舉起手。
似乎不适應太多人的注視,她有點膽怯。在布倫納博士的鼓勵目光下,才聲音極小的說,“不,不能說謊。”
“謝謝,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