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007微微點頭,然後往下說,“你們中...有人撒謊隐瞞了什麼,但沒關系,我可以使用一點特别的手段找到那個害羞的孩子。”
特殊的手段...
彩虹室的孩子開始露出不安害怕的神色,顯然是想到不久前002的受罰慘狀。
布倫納博士輕聲安撫他們,“不用緊張,我不會懲罰任何人。我保證。”
“你們知道測謊儀嗎?它可以準确檢測出大家說的話是真是假,沒有人可以騙過它......”
......
接下來,布倫納博士讓16個孩子按照編号的排序,從低到高,一個一個,單獨進入訓練室。
訓練室裡已經放置好磁場檢測設備和測謊儀,還有一些安保措施。
他坐在那些儀器旁邊,拇指從每一張詞彙卡片的邊緣棱角滑過,輕輕摩挲...
等待第一個孩子進來。
科學的手段,很有用。
它可以觀測到心靈力量,甚至可以.....
它也可以甄别謊言。
心跳,呼吸,血壓,體溫,肌肉,一點點生理反應的變化都會在儀器的精密檢測下無所遁形。
搭配上心理學的手段......
即使表面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也無法掩飾那些不受控制的生理反應和情緒變化。
而他,要一點一點的将心理壓力施加給那些孩子。
或者說,他們中的其中一個。
那個孩子會堅持到什麼時候呢?
心理防線正在崩塌嗎?
不安。
害怕。
焦慮。
崩潰。
也......出手吧。
讓我看看你的新能力,布倫納博士心想。
...
...
首先是002,緊接着是003,004,005......
彼得領着他們,在數十個監視器的鏡頭下,穿過走廊,将他們帶進訓練室,為他們戴上傳感器。
然後站在一旁,等待測試結束,再去叫下一個孩子。
就像往日的訓練,「爸爸」會說一些讓孩子放松下來的話,然後...在心神放松之際,那些和研究員窒息死亡案相關的詞卡,被「爸爸」不經意間陡然念出來。
連接着傳感器的測謊儀會在紙上畫出起伏波動的線條。
真有意思,彼得心想。
「爸爸」,在用科學的手段去觀測,分析,解剖,掌握令他目眩神迷的未知力量。
一個凡人,試圖掌控不屬于自己的偉大。
彼得打開彩虹室的門,叫到007。
007擡起頭,似乎有點怯弱的瑟縮一下,失去力量控制的陀螺很快滴溜溜掉在地上。
她試圖彎腰去撿,卻被彼得快了一步。
他蹲下來,手指輕巧的撚起那枚陀螺,他聽見頭頂上方007有點加快的呼吸,那暴露了她的緊張。
彼得沒有在意她的心緒不甯,将彩色陀螺放在她小小的掌心裡。
他仰着頭,目光沉靜溫柔的注視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他一貫的溫柔微笑,在監視器看不到陰影下小聲說,“别擔心,不會有事的。”
...
...
布倫納博士再次一無所獲。
他看着最後一個孩子走出去,氣壓越來越低。
空曠的訓練室内,他坐在椅子上,臉上的沉穩平靜已經被打破,露出一點焦躁和陰沉。
默然許久,将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亨利。他的雙手背在身後,頭微微低垂,和過去的十幾年一樣,既安靜溫順,又馴服無害。
“你做了什麼?”布倫納博士語氣笃定的問。
“不,我什麼也沒做。”亨利說。他的聲音輕柔,似乎被質問懷疑也不敢大聲反駁。
布倫納博士審視着他,目光如刀子般試圖将他從裡到外解剖一遍,要劃開那順從的表象,細細切割每一寸内裡,找出藏匿其中的謊言。
他知道,研究員窒息自殺案不是亨利做的,這不是他的風格。
如果是他...體内的抑制器會讓他瞬間暈厥。
但他也沒說真話。
“你在說謊。”布倫納博士說。
“我沒有。”亨利再次否認。
布倫納博士的内心湧現一股憤怒,他能清晰感知到,它在侵襲了他的理智。
未找到的孩子。
半數停滞的項目試驗。
辦公桌上越積越多的離職申請。
被封鎖在實驗室已經開始怨聲載道的研究人員......
還有自己的研究毀于一旦的不遠将來。
...
一件件事情都在逐漸脫離他設定好的軌道,走向失控。
現在,還要加上本就不聽話的亨利。
“你知道那個孩子是誰,對嗎?”他問。
他不想這樣的。
布倫納博士低着頭,手指輕輕按壓太陽穴,似乎有些心疲力竭。
他輕聲說:“按住他。”
如背景闆一樣的兩名訓練員将亨利摁倒在黑色大理石地闆上。金發散落,在白熾燈的冷光下如流淌的金子。
“不要!”
“别這樣!拜托了!”
布倫納博士明白,這是遷怒。
但他急需宣洩那股情緒,那是失去控制感而焦躁憤怒,毫無理智的情緒。
他需要從别的地方奪回他的控制感,讓他往日自矜的冷靜理智回歸,來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于是,他揮了揮手。
一陣“滋滋滋”的聲音,空曠的黑色訓練室内響起亨利的悶哼和求饒。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沒做!”
“停下...住手!求你了!爸爸!”
布倫納博士沒有說話。
高懸的白熾燈将他手掌的陰影拉長,遮住了大部分面容,讓他的神色陰晦不明。
訓練員沒有停止。
電擊棒不間斷的發出滋滋的聲音。
痛苦的求饒最後變成小聲的泣音,越來越小,直至微弱不見。
牆上厚實的黑色泡沫墊發揮着往日的作用,它沉默的吸收這個黑色空間中所有的沖擊和聲音,一絲一毫也未傳出去。
外面的走廊一片安靜,沒有人知道訓練室内發生了什麼。
下午,來拆卸設備的技術人員疑惑的看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闆上一抹深色血迹。
但他并不在意,實驗體們總是流鼻血,這沒什麼好稀奇的。
他們的工作不是清理衛生。
隻是搬運設備時,測謊儀似乎沒放穩,不小心被他撞倒,接線在上面的傳感器也噼裡啪啦砸在地上。
他慌張的撿起來。
這種高精密的儀器如果受到一點點沖擊,測量結果就不精準了。
他仔細檢查,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搞砸了。
“它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