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漓忍着哭意,努力不讓眼淚從眼睛裡流出來,質問道:“你說燕娘和我有關系,你有什麼證據?隻因為我調查衛齊的案子就直接說我有刺殺陛下的動機,你不覺得太武斷了嗎?我調查案子,隻是想要知道真相。”越說心裡越酸澀,喉嚨哽咽住,飽滿的淚珠從眼睛裡滑落。
譚漓喘不過氣,小聲道:“還是說你今日過來不是為了調查真相。”說完她低着頭,眼淚流不盡一般,不斷從臉頰上滑落,聲音也跟着微弱起來。
腦海中父親的話不斷響起,“違逆聖心,不會有好下場!”
她聲音微不可聞,隐約透出害怕之意,“而是為了給這件事找個替罪羊。”言罷,譚漓挺着慘白的臉,眼中堅定地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任由眼淚不斷從眼眶裡滑落,似乎非要聽個答案,才肯罷休。
顧淩低眉看着眼前的人,心裡說不出的異樣。她聲音很小,如果此時自己坐在座位上,恐怕就聽不見了。
他不知是慶幸自己聽到這句話,還是怎地,心裡情緒總是怪怪的,說不出,道不明。
譚漓眼淚“哒哒”的掉落在石闆上,發出清晰的聲音,打破兩人之間安靜的氣氛。
顧淩被譚漓炙熱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錯開眼睛,看向别處,聲音倒比平時聽起來要溫柔些,“你想多了。陛下雖然震怒,但還沒有到用無辜之人的性命來消氣的程度。”
過了一會,他重新看向譚漓,認真盯着她的臉,道:“你生病了,我不對你用刑。但你要告訴我,這件事情究竟和你有沒有關系?”
之前的動作似乎消耗掉譚漓積攢的所有力氣,她垂着頭,聲音虛虛實實,“沒有。”
這個動作好像讓顧淩誤會了,他語氣很急,聲音也嚴肅起來,身體前進幾分,想要看清譚漓此時的表情,但她一直低着頭。“說清楚!究竟和你有沒有關系?”
“滴答……滴答……”
眼淚砸在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顧淩剛想查看譚漓的情況,垂地的衣擺被她用力一抓。黑色鑲着銀線的衣角在譚漓白皙的手裡顯得十分妖異,讓她原本白皙的皮膚更顯蒼白。
她聲音聽起來傷心欲絕,“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
譚漓心中刺痛,急促的哭泣讓她喘不過氣,手上抓着他的衣擺更加用力,眼淚止不住般“嘩嘩”流着。
“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她泣不成聲,話也斷斷續續,“明明……我那麼相信你……”說出最後一句話時,顆顆淚珠像是有根隐形的線串着一樣,接二連三般滑落下來,卻顯得寂靜無聲。
譚漓開始随着哭泣聲大口喘着氣,攥着衣角的手已經松開,無力地撐着地面,手下冰冷的石闆印出一片水漬,沾在譚漓的手心。
在京中大部分人都懷疑顧淩在安城戰役的時候通敵,譚漓從來沒有信過。在她心裡,他不會做,也不可能那麼做。
即使流言紛擾,她一直相信他。
許是生病頭腦不清醒,或是内心深處的脆弱被顧淩兩次詢問擊垮成碎片,她不由控制般問出心裡的疑問。
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呢?
見她一直低頭哭泣,顧淩皺着眉,眼中千般情緒揉在一起,十分複雜。
譚漓方才說的話無端惹起自己心髒一陣狂跳,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話更像是熟人之間該說的。
他們之間,好像并不合适。
譚漓像是哭累了,她渾身無力,手腳一酸,直接倒在冰涼的石闆上。臉頰因高燒而變得通紅,在白皙的皮膚上尤為明顯。
譚漓再次醒來的時候,見自己已經換了地方。
身下是簡單的木床,上面鋪着一塊厚墊,自己身上蓋着被褥。牢房裡還放了一張木桌和一個凳子,桌上放了一支蠟燭,正點燃冒着微弱的火光。桌上放了一壺水和一個杯子。
此外,再沒有其他。
譚漓沒有見過牢房裡面是什麼樣的。上次見衛齊的時候那裡燈光昏暗,根本看不清裡面有什麼,但譚漓可以肯定,自己能在這裡有床可以睡,說明是受到關照的。
她忽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說的話,隻覺臉上一熱,很是為難。
我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
這以後該怎麼面對他呢……
牢房外面一陣開鎖的聲音,譚漓擡眼看去,見父親站在外面,手裡不知拿着什麼。
她沒有臉再見他,自己如今這般也不知有沒有連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