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江鹿原本沒怎麼放心上,轉頭卻發現林煊神情有些可憐,猶豫了瞬,“怎麼了?”
“可以帶我去試試嗎?”林煊似乎不太好意思,“其實我以前就想試試這些,但我家裡人會查我賬戶的流水,所以……”
他沒說完,但江鹿聽懂了,感覺林煊有點可憐。
——家裡人管得嚴,不僅嚴格控制他的飲食,還要查他銀行流水,他沒有一點自由……真的很可憐。
江鹿有些心軟了,答應下來,“那待會我們逛完學校就一起去吧。”
林煊眼睛微微亮起來,看着江鹿,“好。”
江鹿有些不自在地側過了臉。
上課鈴響了,林煊也轉了回去,唇角的弧度幾乎快要壓不住。
……真好騙。
江鹿上課很認真,林煊識趣安靜陪他上完了這節課,不動聲色瞥着江鹿認真聽課的側臉,又在被同排的那三個人察覺前泰然自若收回了目光。
下課後,師嘉玉三人和江鹿打了聲招呼,帶着江鹿的課本一起先離開了。
江鹿原本想提議先去買手抓餅再回來逛校園,但轉頭看見穿着白襯衫、氣質清雅的林煊,頓了頓。
他實在想象不出來林煊邊走邊吃這種市井小吃的模樣,感覺……會很不搭。
算了,還是不要毀了他的形象好了。江鹿心想,将臨到嘴邊又把話咽了回去。
林煊問,“怎麼了?”
“沒事。”江鹿站起身,“走吧,我帶你去逛逛。”
燕大有兩個校區,思源校區和西山校區,思源校區又分新區,中區和老區。商學院在新區,是新區幾個學院占地面積最大的。
江鹿帶林煊轉了教學樓,最後停在商學院樓。
“學院樓是我們學院的行政辦公樓,學院所有老師的辦公室都在這兒。”江鹿想起什麼,說,“教務處不在這裡,在東五的行政樓,還有你們專業輔導員的辦公室,你請過假,應該知道都在哪兒吧?”
“知道。”林煊垂眸看着江鹿。
他比江鹿高一個頭。
“學院樓的一樓是機房。”江鹿轉開視線,“可能會有計算機課在這裡上。”
這些都是他去找學長學姐了解的。
因為他是學委,班上的同學可能會找他了解教室。
“然後……就沒了。”江鹿說,“還要逛逛嗎?”
林煊擡腕看了眼時間,輕聲,“不用了,就到這兒吧,謝謝小鹿同學。”
“那,我們現在去買手抓餅?”江鹿不好意思說,“我有點餓了。”
林煊彎唇,“好。”
兩人便往校門口走去。
現在既沒到晚上上課的時間,也過了下午下課的高峰期,在學院附近來往的人不多,有些冷清,但出了校園之後就熱鬧了許多。
大概晚上要上課,江鹿的同學都在這個校門外吃飯閑逛,江鹿和林煊走兩步就能遇到一個同他打招呼的同學。
幾次過後,林煊忽然說,“你人緣很好。”
江鹿想了想,說:“可能因為我是班委,他們都認識我。”
大一開學後,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大家都先以寝室為單位抱了團,除開少數幾個善于交際的,他們認識的可能就隻有幾個班委了。
林煊沒說話,隻是偏頭看了他一眼。
很快,兩人走到了手抓餅的攤位前。
攤位前排了好幾個人,一時半會還輪不到他們。
江鹿打開微信打算掃碼,低頭時聽見身後的林煊突然說了聲“小心”,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了身後巨大的沖撞力,整個人都向前一撲——
他被撞懵了,好不容易站穩,耳畔傳來一陣騷亂,“要死啦!這裡這麼多人還開這麼快,趕着去投胎?”
回應罵聲的是機車遠去的轟鳴聲和機車主人得意的口哨。
學校門口怎麼會有人飙車?
江鹿茫然看向機車消失的方向,終于反應過來,立即轉頭看向壓在他身上的林煊。
林煊微微擰着眉,臉色肉眼可見白了許多,見他看過來,還牽了下唇角,問他:“你沒事吧?”
“我沒事。”江鹿感覺不太對勁,敏銳看向他身後,“你受傷了?”
“腳跟被刮了一下,不嚴重。”林煊皺着眉說。
江鹿找手抓餅老闆要了張凳子,扶林煊到後面坐下,蹲下身想挽起他的褲腳看看,卻被擋住了。
“别看……”林煊咬着颌關,低聲說。
江鹿仰頭看着他,放柔聲音,說,“你臉都白了,讓我看看傷口嚴不嚴重。”
林煊抿緊唇,唇色發白,他低頭凝着江鹿的眼睛,最後拗不過他,撤開了手,讓他挽起了他的褲腳。
他的腳後跟一片血肉模糊,一大塊皮猙獰地卷皺,碎布幾乎和爛肉卷在一起,觸目驚心,猩紅的血已經洇透了他的襪子。
難怪他的臉色一下變得那麼白。
江鹿倒吸了口氣,将林煊的褲腳往上挽的手都有點發抖,他小心翼翼,又将褲腳往上挽了點,動作卻突然一頓。
因為他看見,林煊的褲管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刀傷,燙傷,鞭痕,密密麻麻仿佛被針紮出來似的、讓人頭皮發麻的猩紅血點,以及腳腕處被勒出來的,幾乎烙刻進皮肉的青紫淤團。
這些累累疤痕,有些已經痊愈,有些卻很新鮮,明顯是最近才新添上去的。
光是看着,江鹿就有些心理不适了。
江鹿眼睫輕顫,呼吸微滞,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剛才林煊不讓他卷褲腳。
……他仿佛就此窺見了林煊光鮮亮麗的外表下,不堪的、令人憐憫的冰山一角。
誰也不想被剛認識不到24小時的人發現他不堪的一面,即使他們已經是朋友。
林煊低着頭,沒有錯過江鹿眼睫的輕顫,微不可查彎了下唇角。
被吓到了,還是,心疼?
……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