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回來這麼晚,不會又熱臉貼冷屁股去找那誰了吧?”
黎知韫正脫着外套,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聲音,直接把沾滿味道的衣服扔到那人頭上。
“黎知韫你!”
“我,我剛洗的澡!”
黎銘钶一把拿下衣服,那張白淨的俊臉漲得通紅。他頭發半幹還滴着水,捏着外套惡狠狠地說:
“我好心關心你——”
黎知韫本就因為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正煩躁着,聽着他叽叽喳喳的聲音更是頭疼,冷聲:“你很閑嗎?沒事幹去把衣服洗了!”
她滿臉不耐煩,略過他直接上樓,一個正眼也沒給他。
黎知韫已經很久沒這樣和他說話了,黎銘钶瞬間噤聲,委屈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眼睛漲得通紅。
這幾天爸媽出差,她又打電話說不回來吃飯,今晚偌大的餐桌上隻有他一個人,他孤單得很。就想和她多說幾句話,回來就對他這個态度,也不關注一下他頭發有沒有吹幹。
黎知韫太壞了,他關心她,她還這麼對自己說話。
活該眼神不好去吃愛情的苦。
黎銘钶抱着外套又聞了下,還好,是牛肉面的味道,盛嘉年一定不願意屈尊降貴去那些窮酸地。
想到這黎銘钶舒心了一點,但還是冷着臉咚咚咚跑上樓,敲黎知韫的房門,聲音聽起來很硬氣:
“襯衫和裙子呢?”
幾秒後,門開了條縫,裡面丢出來幾件衣服,黎銘钶盡數抱在懷裡。
哼,态度這麼差,他才不會幫她把衣服洗得香噴噴的。
——
書桌上攤着黑色筆記本,“男主惡意的挑釁與女主的卑微”這一段後面用紅筆畫上了大大的勾,不難看出作者對這個情節很滿意。
水珠順着發絲滴落,滑入雪白的肩頸,黎知韫蜷坐在軟椅上,目不轉睛地盯着紅勾,那豔紅的顔色深深刺痛了她的雙眼。
剛剛洗澡時她就在思考一個問題:這本筆記本上隻記錄了大綱節點,那麼她現在所完成的劇情是已經完成的小說部分,還是是作者未曾寫出的部分呢?
黎知韫現在隻要一想到自己抹着淚注視盛嘉年的場景,就十分割裂。盡管她覺得自己已經清醒,但心髒還是會感到疼痛,這就是設定的力量,她無處可逃。
顯然,作者也沒有想讓她好過。
筆記本上悠悠浮現出下一行字——“黎家欲脫離與盛家的聯盟關系,尋找裴家合作。在兩家見面時,盛嘉年帶着女友出現。”
而原先的“追妻火葬場”已經被作者塗黑了。
黎知韫有意忽略這一點,更吸引她注意的是——
裴家?
搜刮腦海中的記憶,黎知韫唯一能想到排得上号的裴姓是新興财團AW科技,專攻VR技術領域的公司。
雖然她有預料到黎家想要解除與盛家的綁定關系,但黎薇女士從未在飯桌上提到這一點,而且她可以肯定,黎母黎父是絕對的階級主義者,他們從小就教育黎知韫不要和窮酸貨玩,理由是會沾染上他們的酸臭氣。
能夠讓他們選擇向下與裴家合作,要麼黎氏内部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要麼黎氏與盛氏出現利益沖突,并且弱勢明顯在黎氏這邊。
黎知韫拿不準作者的意思,TA是否要讓自己跌落谷底,一無所有後才會施舍給她一個“Happy Ending”的結局。目前她隻能先按兵不動,等到飯局那天再理清局勢。
“咚咚——”
黎知韫合上筆記本:“進。”
黎銘钶一進門,見到她又不吹幹頭發就坐這發呆,眼尾洇着紅暈,以為她今天又被欺負暗自神傷,把果盤往桌上一放,怒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你怎麼還在為那垃圾傷心呢?你圖什麼啊哎呀我真不理解了!”
“從小就是,總是抛下主動陪你玩的我,追在他屁股後面跑,我怎麼哭都沒用。”
“一個月換一個女朋友這太髒了吧,我是男人我也看不慣這種不守男德的做派,感覺多看一眼眼睛就要得病的程度……”
他沉浸在怒火中喋喋不休,白皙的皮膚因為過于激動攀上绯紅。
黎知韫一言不發地看着,直到黎銘钶要說介紹幾個幹淨朋友,猛地伸手捏住他的嘴巴。
“你嗚嗚——”他圓潤的眼睛黑亮黑亮的。
看着被迫鴨子嘴的黎銘钶,黎知韫噗嗤笑出聲來。
少女眉眼彎彎,笑得像隻傲嬌的布偶貓,顫動的睫羽在昏黃燈光下投射出狡黠的陰影。
黎銘钶見她心情變好,也就不計較她惡搞自己的行為,就着鴨子嘴逗她笑:“我給你吹頭發。”
黎知韫點頭,側過身微微後仰,讓他撥弄自己的頭發。
少年的動作很溫柔,生怕不小心扯着弄疼她,溫熱的風撫過每一縷青絲,黎知韫懶洋洋地窩在軟椅上。
她的思緒有些飄忽。
是啊,她為什麼會一次又一次地抛下黎銘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