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盛嘉年一頭張揚的金發,襯衫領口處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精緻的鎖骨,領帶松松垮垮地搭在脖頸,眉眼間滿是不耐。
幾乎是進門的一瞬,他的目光就鎖定在黎知韫身上。
傅函仿佛沒感知到身邊人的情緒,主動和她打招呼:“小韫,好久不見。”
作為貴族言情文的男主,身邊有幾個帥氣男配是标配。傅函算是和她們一塊長大的,因為比黎知韫大幾個月,比較照顧她。他看不過去從小玩到大的妹妹因為感情傷心,也曾私下裡勸過黎知韫,但是小姑娘不撞南牆不回頭,他隻能一笑了之。
黎知韫放下手機,朝他淺笑:“傅函哥。”
她笑意盈盈地和傅函打招呼,視線卻隻在他身上短暫停留了一下,盛嘉年心底莫名騰升上一股戾氣,抓着西服外套的手爆出青筋。
昨晚黎知韫離開後,在酒吧喝酒的盛嘉年一直沒有收到她的信息,雖然以往她發來的消息他看都不看,覺得聒噪令人心煩。
等了許久,手機依然在酒杯旁靜靜地躺着。他不再給她機會,而是讓朋友打電話叫來那個不記得名字的新女友,随意拍了張合照上傳IG。
聽到他說要拍合照的那一刻,女生又驚又喜,整個人都仿佛泡在在蜜罐子裡一般,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仿佛他是她的全世界。
盛嘉年并不想承認,但他透過這個眼神看到了曾經的黎知韫。
她沒有搽過這麼濃豔的眼影,沒有貼過閃亮的銀片,酒吧五光十色的燈光投射在她晶瑩剔透的黑色眼珠裡,純粹卻又迷幻,有種令人着迷的奇異魔力。
可今早上學時她也沒有再跟來,她不是喜歡自己麼?見過那麼多次他和女生親密還能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巴巴貼上來,這次終于堅持不住了嗎?
他不知道出于什麼心思就讓司機停車在門口等着,直到黎氏的車出現在視線裡,他才悠悠下車。
她憑什麼這麼淡然?
盛嘉年扯了扯嘴角,語氣十分不悅:“怎麼?沒看見人?”
他雙手撐在桌上,傾身将黎知韫瘦削的身子籠罩在高大的陰影下。
黎知韫沒有因為他的逼近觸動分毫,她微微後仰身子,擡手對端着兩盤套餐飯的許知柏示意:“這裡。”
盛嘉年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黎知韫愈是把他當空氣,他愈是要讓她直接面對自己。他舌尖頂了頂後牙槽,解下形式一樣的領帶朝跟班懷裡一扔,轉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許知柏。
昨天就聽說A班來了個特招生,沒想到黎知韫竟然還願意和他做同桌,和他一起到食堂吃飯。黎知韫單獨把他叫到會長室時,二人還不知道在裡面做了什麼吧。
可惜,臭蟲即便穿上盛京的校服,還那麼一股令人作嘔的窮酸樣。
“呵。”
盛嘉年的眉眼間滿是戾氣,勾唇冷笑一聲,一把奪過許知柏手中的餐盤扔在地上,可憐的湯碗瞬間碎裂,引起周圍一片驚呼。
油污迸濺到黎知韫潔白的小腿襪上,突兀地留下印迹。
黎知韫沒有躲閃,隻是皺了皺眉。
“黎知韫,你什麼時候和這種窮酸貨勾搭在一起了?也不嫌掉價。”盛嘉年的聲音帶着不含掩飾的嘲弄。
“難道最近黎氏股價下跌,你的自尊心也跟着朝下跑了?”
不管黎知韫再怎麼是個戀愛腦,她都是真正的财閥大小姐,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着矜貴的氣息。作為黎知韫,她可以向旁人展露自己的脆弱,但是絕不允許他人踐踏黎氏繼承人的尊嚴。
她終于舍得将眼神施舍給他,冰冷的眼底不含絲毫情緒,盛嘉年的心一顫,似乎又回到那個一切轉折的夜晚,那個他怎麼也讀不懂的眼神。
“有必要麼盛嘉年?”
黎知韫覺得很累,特别沒意思。
曾經他們是有過一段兩小無猜的時光的,和真正快樂的青梅竹馬一樣。盛嘉年是個很好的玩伴,熱情、張揚,永遠朝氣蓬勃,這也正是吸引黎知韫的地方。
但是自從那次事故後,他整個人就大變樣——
盛嘉年原先不叫盛嘉年,叫盛今安,他的哥哥才是真正的盛嘉年。盛嘉年大他們八歲,從小就聰明過人,是長輩口中人人稱贊的天才。盛今安從小活在哥哥的光環下,也許一開始有過嫉妒,但随着年齡增長變得十分佩服盛嘉年。
盛嘉年考入最高學府的那一天,他央求哥哥帶自己去參觀新學校,誰知路上車子失控撞上欄杆,事故發生時他緊緊地将弟弟護在懷裡,自己承受了大部分沖擊力。
盛今安的崩潰大哭并沒有挽回盛嘉年的命,黎母領着黎知韫趕到醫院的那一刻,承受着喪子之痛的盛家家主一巴掌牢牢甩在他的臉上,嘴裡大吼着:
“你就是嫉妒他!從小就是!”
他沒有躲閃,臉高高地紅腫起來,一顆又一顆的淚珠從空洞無神的眼眶中垂落,擊打在冰冷無情的地面上。
後來發生了什麼,黎知韫記不太清了,隻知道一個月後踏進教室門的盛今安,說自己叫盛嘉年。
那年他們才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