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都之變,徐瑛暗暗咀嚼着幾個字眼。
徐瑛跟着送下台階,身後武月替她撐了傘,徐瑛擺手拒了,任雨落在額上,神色滿是疑惑,問武月道,“我們才落腳不足半個時辰,就有人上門,依着那人的話顯然是不知道先生在京,”
武月往前挪了挪傘,領悟的很透徹,“姑娘的意思,就有人有意散播這些。”
“或許是呢。”徐瑛轉了步子往回走,“若換作是我,真因着昌都之變不平,知道先生在邺京,定然要寫一萬封信給公儀先生。”
武月小步跟上,“宮裡四部有個公儀殿首,要知道也不難。”
這麼想也無可厚非,可徐瑛就是多個心眼,“昌都天高皇帝遠,聽他的意思,昌都之變多少與陛下有關,不想探聽朝中之事也不無可能。”
春日雨去的也早,晚膳時天幕就上了晚霞。
侍書回說先生在屋裡不願意出來,徐瑛幹脆叫人端着晚膳去了公儀忱的院子。
晚膳配了粥,公儀忱正出來,徐瑛就給盛了碗,語氣輕快,“先生怎麼能不吃飯呢,我品鑒過了,廚子做的瘦肉粥很好。”
公儀忱面色恢複如常,比起燒那日皺眉喝藥要好上太多。
架不住徐瑛的盛情邀請,公儀忱落了座,接過徐瑛遞過來的勺子,還是淺淺喝了一口,贊道,“确實不錯。”
徐瑛喜笑顔開,就算是給了她個面子,好歹是喝了,她就跟着再說一句,“那先生要多喝兩碗,好好養養。”
公儀忱回舊宅後幾乎很少說話,徐瑛怕他覺得冷清,席間說了不少話,卻唯獨沒提有人來問的事。
公儀忱這頓用的不少,足喝了兩碗粥,外頭天色漸暗,徐瑛滿意的退了場。
一連又養了幾日,公儀忱面色見好,徐瑛自然開心,夜裡就算是在牆頭上逮住了人也是笑嘻嘻的請出去,正巧這一幕就被公儀忱看在眼裡。
“這事多久了?”公儀忱沉着臉,讓方才還開心他恢複好的徐瑛斂了笑。
徐瑛乖覺回道,“回來那日開始,就有了。”
徐瑛回絕那些人之後,留了份心差人在宅子前後守着,沒成想這幾日一個接一個的來探頭看公儀忱,也不是什麼壞人,看着就是個平頭百姓,徐瑛抓的煩了,不能把人着怎麼樣,隻好一個個的送出去。
“回昌都那日就有人要見你,那時你身子不太好,我就自作主張替你拒了,想等你好些再給你說。”這事徐瑛也不叫人說在他跟前說,省的打擾他清休。
公儀忱叫她坐下,沒有生氣也沒有責罵,隻吩咐了侍書對外宣稱可見外客。
徐瑛心裡過意不去,怕别人打擾,可既然是公儀家的事情,就該有個了結,以先生的口才,定然不會在言行上吃虧。
第二日眼睜睜看着侍書領着十多個人往正廳去,其中有個就是那日為首的男人,徐瑛要跟進去被公儀忱叫在外頭等着。
這一談就是快到午時,徐瑛在外頭等着,時刻盯着裡頭的動靜,若是裡頭動了手,她準提着刀沖進去。
奇的是意外和諧,公儀忱出來送人走時,十多人已然沒了來時的怒氣沖沖,面上惋惜和關切徐瑛瞧的真真的。
公儀忱解決已經解決此事,徐瑛就不必再提心吊膽,她這幾日都沒睡好,索性抱着刀回了房補覺,連午飯都不叫武月準備,隻想睡個天昏地暗。
徐瑛這一睡就到了戌時,醒來身上酸疼,武月一面替她收拾一面說,“姑娘睡的真沉,先生都來了兩趟了,您都沒醒,就差起鼾了。”
“嗯?”徐瑛愣住,問道,“先生來找我做什麼?”
“先生還說,晚膳等姑娘一起用,與您有話要說。”
武月就是個傳話的,徐瑛一聽飛快的收拾完,直奔正廳。
公儀忱叫人熱了一遍飯菜,終于等到了徐瑛,等徐瑛入座,叫退周圍,隻留二人在席間,又先後斟了茶。
徐瑛看着那杯茶,謹慎發問,“先生這是何意?”
公儀忱眸中浮現笑意,“這一杯是公儀忱多謝阿照的連日操勞。”
徐瑛這才放心接了茶盞,雙手端着回話,“徐阿照說是她應該做的。”
徐瑛這杯茶下肚,覺得松快,就要下筷,卻不想公儀忱提起另一件事。
“昌都之變發生時,你年紀尚小,不知道也是自然。”
徐瑛捏着筷子有些無措,即便是在邺京,徐瑛萬般想探究昌都的過去,可也從來沒想過要聽公儀忱親自說出口。
徐瑛想着要怎麼打斷,公儀忱早起了下一句,“因為是陛下虧欠昌都的,所以在宮裡都會格外優待昌都之人。”
所以就算是蔡道年把人推在眼前,啟明帝也照樣收了。
徐瑛微愣,望着那雙盛滿複雜情緒的眸子,公儀忱要把這事剖開在她跟前,徐瑛要陪着面對,她猶豫片刻後開口,“我問過阿公,也查過當年的卷宗和找過一些當年的人,可是都對這件事三緘其口。”
徐瑛前世隻愛與武臣打交道,襲将位前,喜歡待在金羽營,襲将後都住大蒼營,外頭一概事都管不到她頭上,自然也從未聽過昌都舊事,現在一切處串聯起來,一切仿佛有了影子。
正因為馮敬忠是昌都人,才會讓他有可乘之機,他若對啟明帝懷恨在心,也因為蔡道年是昌都人,所以馮敬忠上位時,撒手不管。
徐瑛想起這事仍覺得不簡單,将前世之事當作夢一般的說出口,“我那場夢裡,馮敬忠上位,在宮裡勢力尤為龐大,以至于能掣肘朝堂,可惜我當時遠在邊郡,略微能知道四部裡隻有一個督察署是事不關己的态度,仔細想想,沒有蔡司正相助,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公儀忱料不及還有這番,心裡有了定數,“此事可大可小,如你所說一切的源頭都在昌都和馮敬忠,回京之後一切盡可探查。”
公儀忱格外認真,“如今我想與你說的是,昌都的舊事。”
徐瑛東拉西扯這麼多,本就想拖着叫公儀忱忘記這回事,卻還要被提起,“所以昌都的舊事,也與早間那些人怒氣沖沖來找先生有關?”
公儀忱點頭,語氣沉重,“說起來昌都之變有公儀家一半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