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六妹妹落了件東西,如今府中人都在宴席處忙着,我便到此,想着能遇上六妹妹親手交還,就再好不過了。”
他說着,從袖兜裡掏出個精美的密合色的荷包來,瞅着正和陸嘉沅身上那件半臂十分搭配。
可陸嘉沅瞧那荷包壓根兒不眼熟。
擡眼望了下江然,她愣怔着從他手裡将那荷包接過去。
她怎會不知,這江家公子是替自己解圍,況興許明年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成婚了……
“許是方才走得太快了些,竟未曾發覺,謝過江公子。”她不擅說謊,臉沾上了些赧色。
江然自是瞧出了她此刻是因着撒謊心虛才臉紅,隻覺煞是有趣,嘴邊也噙起淺淺的笑。
兩人之間的小表情,落在陸嘉泠眼裡,成了柔情蜜意。
她忍下心中怨怼,笑盈盈地又說了句:“六妹妹說她要去添衣裳,然哥哥我們先往宴上去吧。”
江然瞧着并不想順着她,聲音如同方才般溫和有禮,聽不出意圖,“四妹妹方才作何與六妹妹在月門下邊站着?”
陸嘉泠隻強自鎮定,走回陸嘉沅身側,“我不過是擔心六妹妹的身子……”
“一直聽阿洵說,你待府中姊妹甚好,果然如此,六妹妹既要添衣裳便去吧。”
“那我便先去宴上,然哥哥要一同走嗎?”陸嘉泠又猶豫着問了句。
“我方才是同你二哥哥一塊兒來的,自是要等他一起,四妹妹先去吧。”
他的話音依舊溫和,可目光依舊望向别處。
得他解圍,陸嘉沅向他福福身子,轉頭穿過月門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她走後,江然向陸嘉泠行了個揖禮,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洵不知回來了多久,站在另一處月門後的綠竹旁候着,江然未曾料到。
不知他這個做哥哥的,知不知道阿沅被那四堂妹欺負的事。
他欲言又止。
畢竟這是陸家的家事,他一個外男不好在姊妹倆的兄長面前亂嚼舌根兒。
聽見江然的腳步聲漸漸遠了,還站在原處的陸嘉泠才使勁兒跺了幾下腳,“那個野種到底使了什麼妖法,怎的然哥哥心裡眼裡隻有她,沒有我!”
“姑娘說得是,六姑娘一副狐媚子的模樣,哪裡比得過姑娘!”她身旁站着的貼身丫鬟巧雲,一副維護自家主子的模樣。
可她話音剛落,陸嘉泠的巴掌也落在了她的臉上,“臭丫頭,你是說我生的沒有那個野種好看,本姑娘再如何,也是這國公府二房的嫡女,你竟拿我同她比。”
巧雲霎時紅了眼,卻是不敢落淚,隻捂着臉小聲連連賠罪,“是奴婢嘴笨,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陸嘉泠複又狠狠地睨了她一眼,然後整理好衣裝,往宴席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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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卧房,玉簪趕緊上前,想查看陸嘉沅肩頭的傷口,卻被她攔了下來。
“無妨,這麼薄的衣衫,若是裂開了,定然已經出血了,趕緊尋件褙子給我披上吧,若是去的太晚,三房又要不疊不休。”
瞥見自家姑娘如今神色無異,知道她并沒有逞強,玉簪隻轉身去衣櫥裡尋褙子,嘴裡嘟囔着:“奴婢瞧着江公子是個好人,若日後姑娘嫁過去,他定會對姑娘好的。”
陸嘉沅這才想起方才從他手中接過的荷包來,拿在手上,隐約約還能聞見一股淡淡的藥香,裡邊裝着的好像是什麼香粉。
卻絕不是男子随身該帶着的物件……
小丫頭尋了件淺青色褙子過來,同陸嘉沅此刻那身百褶裙同色,正好能配上。
見自家姑娘未答話,玉簪又說了句:“夫人替姑娘挑的郎君,自然是最好的,奴婢瞅着,四姑娘怕是對江小侯爺有意思呢。”
小丫頭說完又湊過來小聲說了句:“那荷包分明不是姑娘的,裡面裝着什麼?”
她眼中全是好奇,陸嘉沅卻未回答她,隻将它又收進袖兜裡。
男女之間的事陸嘉沅再是不知,可今日見着陸嘉泠對着江然的模樣,也能猜出幾分。
其實,陸嘉泠對江然的情意,并非無迹可尋。
自她與江然定下親事後,她那四堂姐好像越發瞧她不順眼了。
陸嘉沅想到,像陸嘉泠這樣驕傲的姑娘,到了碧玉年華,還未定下親事。除了被二叔二嬸從前的舊事拖累,怕還是因為心裡裝了個放不下的人,還想設法周旋。
“今日這事,關乎四姐姐名聲,千萬不要往外說,知道了嗎?”她望着替她整理着衣裙的銀翹,小聲地叮囑着。
玉簪輕輕拍平她裙邊的褶子,才又無奈道:“知道了姑娘,我這不是在您跟前才會說這樣的話嗎?咱們快走吧,再耽擱夫人該着急了。”
陸嘉沅點點頭,轉身往門外走。
路過垂花門時,她還摸了摸袖兜裡的那個荷包,心裡想着,待會兒定要尋個機會将這荷包給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