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隻趕緊将妹妹扯開,轉身想去救陸嘉沅時,卻隻瞅見陸洵此刻已坐在陸嘉沅身後,兩人被那匹發狂的白馬帶着已向前跑了好遠。
他轉身想在馬廄中再尋匹馬時,卻瞅見那些馬兒都焦躁不安地跺着腳。
察覺到不對,他想找看馬廄的下人詢問,卻發現人不知何時已跑了。
他心中焦急得緊,隻能吩咐妹妹趕緊回坐席處知會白氏和蘇氏兩位長輩一聲,自己又跑回馬球場上尋馬。
陸家兄妹二人離開的方向,有樹林和湖泊。
如今在那發狂的馬兒背上的,一個是他多年的好兄弟,另一個是他未過門的心上人,他十分擔心兩人的安危。
隻随意尋了匹馬,就在衆目睽睽下策馬往那邊趕去。
那邊白氏和蘇氏得了消息,也擔心得緊,隻又找了幾位身強力壯的侍從騎馬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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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洵和陸嘉沅如今在那片樹林中,那白馬如今慌不擇路,對着林中的樹木橫沖直撞,陸洵緊緊拽住缰繩,才勉強控制住他的方向。
陸嘉沅如今回過神來,意識到兄長同自己一道身處險境,隻顫抖着聲音同他說:“哥哥你别管我,為了救我受傷不值得……”
聽見她害怕得緊卻仍說着傻話,陸洵緊皺眉頭,口中卻隻冷冷地冒出三個字來:“别說話。”
小姑娘心中害怕、擔心、委屈交雜在一起,臉上不知不覺已被淚水浸濕。
兄妹二人終是平安地穿過那片樹林,可前面不遠處便是那處湖泊。
陸洵心中思索了一番,若是兩人落了水,小丫頭身子弱,又要受好些罪過,何況這幾月裡她已接連病了兩次。
湖邊土石潮濕柔軟些,他決定便在離岸邊不遠的地方跳馬。
“我數三下,我們一同跳馬,知道了嗎?”他盡量溫和地同身前的小丫頭說話。
陸嘉沅有些迷糊,卻還是點頭,“嗯”了聲。
聽兄長的自然是不會有錯的。
隻是,他未曾料到,他數到三時所到的那處,恰有一塊石子。
再制止身前小丫頭的動作已來不及,陸嘉沅已側過身子往馬背下跳,陸洵隻咬咬牙将她護在了懷裡。
他緊緊抱着她,将自己的背朝向那處石頭。
在觸地的那一瞬間,陸嘉沅清晰地聽見兄長悶哼了一聲。
來不及反應,她隻呆愣愣地閉着雙眼,兩隻手緊緊抓住兄長的衣裳。
兩人就這般抱着在地上頓了好一會兒,陸洵才将她放開,“可傷到何處了?”
陸嘉沅紅着眼睛搖搖頭,眼淚又要流下來。
“哥哥……是不是受……傷了?”她往日裡軟糯糯的聲音,如今是滿滿的哭腔。
陸洵隻彎彎嘴角,兩手撐地從地上直起身來,動作牽扯了幾下方才身後被石頭撞到的地方,疼得不輕,他面上雖未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他白了的臉還是出賣了他。
瞧見他的臉色,陸嘉沅吓壞了,隻忙起身想看看他傷得如何,可下一秒卻被他抱進懷裡。
她聽見兄長話語中有慶幸,有驚慌失措,“我沒事,隻要沅沅沒事就好。”
陸嘉沅有些恍惚,這是她來到陸家後,第一次聽見陸洵叫她閨名。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叫她一時理不清頭緒,一開始是她為兄長擋了劍受了傷,可如今算下來兄長已救了自己兩次。
若陸洵是記挂着自己舍命救他的恩情,上一次便算是還了,可這一次,兄長還是不顧他自己的安危救她。
如今,卻還抱着她這般珍視地說着這樣的話。
她實在想不明白,也忘了掙脫。
她隻沉默任由他幾近要将她揉碎在懷裡。
幾不可聞的,陸嘉沅偶然聽見一聲馬鳴,她往岸邊瞧了瞧,空空如也。
先前那匹發狂的白馬,想必已葬身在那冰冷的湖水中。
陸嘉沅隻扯了扯陸洵的衣裳,“哥哥,我沒事,你再不放開,我便要喘不過氣來了。”
聽見懷裡的小姑娘這般說,陸洵的理智終于恢複過來,他将陸嘉沅松開,轉頭卻瞧見江然牽着一匹馬就站在那樹林邊上,不知已在那處站了多久。
他霎時有種說不清的心慌,到底與江然之間的兄弟之情一直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