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若歡這才發覺，過往無數次，洛顔之面對她的問題都是這樣敷衍了事，而她，則需要事無巨細地回答對方所提出的問題。

誠如現在，洛顔之問她：“姐姐怎麼回來的那麼晚？怎麼回來的？”

甯若歡：“打車。”

洛顔之歪頭：“那裡車輛應該很多，很快就能打到車吧。回來的路也不堵，姐姐怎麼回來的比我還晚？姐姐說有别的事，是什麼事？很重要嗎？”

甯若歡閉了閉眼，長而翹的睫毛微不可見地顫抖起來：“你要看嗎？”

洛顔之：“嗯？”她沒完全理解，“看什麼？”

甯若歡拿出手機，将那種桂花起舞的照片發給她。

“叮咚。”

洛顔之的手機消息提示音響起。

她擡眼看了眼瞬間亮起的屏幕，又看了眼甯若歡，上半身前傾，手臂伸長，拖着手機的邊框到茶幾的邊緣，而後接住掉落的手機。

她點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照片。

她粗略掃了眼，和甯若歡平時發給她的風景照别無二緻，她頓時失去了興緻，将手機丢回沙發上，意義不明地說了句：“姐姐還是這麼的有文藝範。”

甯若歡問她：“你呢？和甯雨是怎麼回事？她說的那半個月又是怎麼回事？”

洛顔之挑眉，言簡意赅：“假的。”

甯若歡咽了下喉嚨。

洛顔之好笑：“姐姐，你該不會是信了吧？”

甯若歡表情僵硬，維持着基本的素養，深深凝視着面前神态慵懶的人，痛苦地彎了下唇，發現連假意的笑都無法扯出。

身體深處的某處壓得她喘不過來氣，她說：“顔顔，我有點分不清，你說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她垂喪着頭，挺直的脊背彎曲了一瞬：“你說愛我，卻可以堂而皇之地将我置于今天那種尴尬的場合，也可以面對她們暗示性的更換聯姻人選一言不發，更可以當衆丢下我，去送另一個她們覺得合适的聯姻人選回去。”

心疼到無法呼吸，眼眶酸澀的難受，甯若歡咬住舌尖，逼停幾遇噴薄的情緒，強行用平靜地語氣詢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可以告訴我嗎，顔顔？”

她真的看不透洛顔之的想法，對方的任性，小脾氣她都可以一一接納，用心安放。

隻是因為洛顔之的一句愛她，她就可以無怨無悔地将全部獻上。

可現在，她不确定了。

洛顔之不知不覺間坐直了身子，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淺色的瞳孔中折射着星星光點。

她直直地注視着甯若歡，忽而輕笑起來：“姐姐在說什麼？我當然是愛你的。”

她起身走到甯若歡身前，雙手捧着甯若歡的臉頰，輕輕地向上擡起：“今天的事，我媽并沒有說她們會來，送甯雨回去，也是形勢所迫，我媽開口了，甯阿姨又在身前，于情于理，都不能失了禮儀。”

她完美的避開了有關聯姻人選的問題。

不給對方接着提問的機會，洛顔之吻上甯若歡的唇，舌尖順着柔軟的唇瓣吮吸。

又覺得不滿足，手臂向下，摸向甯若歡的口袋，去找消毒濕紙巾，裡面空無一物。

她詫異地睜開眼，呼吸不穩地遊離到甯若歡的側臉親吻：“姐姐，去……去洗手。”

甯若歡任由她主動地吻咬，她護住洛顔之的頭頂，腳步像是被烙定在原地，寸步挪動不了。

洛顔之見她遲遲沒有反應，迷離的眼神眯起，含着甯若歡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說：“姐姐是想讓我親自給你洗嗎？”她懲罰性地咬住女人瑩潤的耳垂，暧昧地說，“想要姐姐給我……口。”

甯若歡對待這種事，向來是滿足洛顔之的各種要求。

但她這次沒有俯下身，沒有多餘的動作。

她緩而慢地推開洛顔之。

對方的唇瓣染上晶瑩的水光，似是不解她的舉動，茫然的如同初見時美好。

洛顔之疑惑：“姐姐？”

甯若歡躲開她的觸碰：“你還有一個問題沒回答我，對于聯姻人選，你的想法是什麼呢？”

洛顔之無法避開，沉思半秒，勾住甯若歡的脖頸，迫使兩人的距離拉近：“姐姐，這件事要等到甯洛兩家會談結束才能知曉。”她苦惱地說，“我現在無法給姐姐準确的答案。”

甯若歡不吃這套，直白地說：“決定權在你手上。”她卡住洛顔之的脖頸，再度推開，“顔顔，不要和我含糊其辭。”

琥珀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落入洛顔之的眼中，直直地捕捉對方眼底微小的情緒變化。

表面有多鎮定，甯若歡心裡就有多緊張。

她怕那個答案，是她無法承受的。

洛顔之避無可避，她第一次見到面前的人這麼強勢，五年的朝夕相處，溫柔以待，讓她忽視了甯若歡的另一面。

她有片刻的恍惚。

洛顔之緩了緩神，避重就輕，答非所問地說：“姐姐，我的選擇永遠是你。”

巨大的歡喜在心底綻放開，甯若歡急促地呼吸兩下，捏住洛顔之的下巴：“顔顔，最好是這樣。”

選擇永遠是她，不就是委婉的告訴她，聯姻人選永遠是她嗎？

可是她忽略了，洛顔之沒有直面她的問題，給出确切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