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霄？”

崔慎薇沒有走出幾步，就被季鶴霄攔下，她的聲音略帶不解：“阿霄，我該下去了。”

在她的印象裡，她的男朋友可從沒這樣主動過。

季鶴霄盡力維持着自己淡漠的表情，隻是耳根處的微紅，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思。

崔慎薇懂了。

都是成年人了，誰還沒個需求呢？

“今天我得在前台值班，你也得趕稿。等過了這周吧！”

季鶴霄聽得雲裡霧裡，隻是又重新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

樓下的嘈雜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季鶴霄手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大。

“阿霄，你弄疼我了。”崔慎薇笑得暧昧，用力掰開季鶴霄的手，繼續朝樓梯走去，“改天吧，等改天你我都有空了，我們再一起獨處……”

季鶴霄心裡一驚，隻能再次追上去，眼一閉，心一橫，僵硬地将崔慎薇摟到懷裡：“等一會兒，就一會兒。”

“咚”！“咚”！

是失速的心跳聲。

小鹿在胸腔瘋狂亂撞。

崔慎薇臉上剛剛褪去的熱度，瞬間回升。

這也，太犯規了吧！

*

“年輕人，真是恩愛啊！”

一道蒼老的調笑聲，從二人身後傳來。

他們回頭一看，是周姨。

周姨笑着看着他們，臉上的皺紋像一朵舒展的菊花。

下一瞬間，兩個人就像觸電一般，彈了開來。

季鶴霄依舊是神色淡淡，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崔慎薇就沒有那麼淡然了，她手忙腳亂地理了理頰邊的碎發，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整個人仿佛要再次羞到冒煙。

“我……我要下去了。”

崔慎薇低着頭，吞吞吐吐地說了一句，就要往樓下跑。

還沒跑出一步，她就感覺手腕間再次一緊。

周姨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的身邊，抓住了她的手。

“姨是過來人了，哪能不知道你們這種小姑娘的心思。”周姨笑得意味深長，“反正現在我也沒什麼事做，就替你去坐一會兒前台吧！”

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呢？

自己的心思，就這麼明顯嗎？

“可是……”崔慎薇猶豫。

這樣，合适嗎？

周姨擺擺手：“哪來這麼多可是，小薇你還不放心我不成？”

“我先下去了，你和季先生慢慢聊，慢慢聊。”

話音未落，周姨便利索地向樓梯走去。

那麼……

崔慎薇回頭，對上季鶴霄的視線。

*

“哒”，“哒”……

重重的腳步聲，回蕩在樓梯間。

李航幾人紛紛擡頭往上看，神色微變。

“走！”

小柳掃了地上面目全非的吳姐一眼，幹脆利落地别開視線，轉身就走。

“可是，我大姐……”阿卷抽抽噎噎地不肯離開，“我怎麼可以把大姐丢在這兒？”

“阿卷，你冷靜一點，你要知道你姐姐已經死了。”李航溫聲安慰，“我相信就算她活着，應該也不想讓你因為她的屍體，而去面對危險……”

李航的聲音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可拉住阿卷手腕的力道，卻是格外堅定。

“是這樣嗎？”阿卷向李航投去一道怯怯的目光，“真的是這樣的嗎？”

“當然。”

*

周姨下去時，吳姐的屍體已經隻剩下一張薄薄的皮肉。

樓梯上的血肉在翻滾，蠕動，狂歡，像是在向世界展示他的能力。

周姨就像是沒看到一般，一腳踩到了那灘血肉上。

隻不過，這一腳格外重，還貌似不經意般的在一塊肉塊上蹍了碾。

*

周姨走後不久，那灘血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血肉扭曲着，堆疊着，逐漸堆砌出一個高大的人影，身上全是紅色的疤痕，毛發淩亂，眼神如刀。

許君樂恨恨地朝着周姨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

待到報完了這邊的仇，就輪到你們。

*

三樓的氣氛，堪稱春意蕩漾。

崔慎薇反客為主，拉着季鶴霄推開了房門。

房間裡的氣氛，暧昧旖旎。

空氣中似乎都充滿了熏人欲醉的甜香。

季鶴霄微垂着眼睛，幽深的瞳孔裡倒映着崔慎薇此時的模樣。

崔慎薇同樣也看着他，一雙澄澈的眼眸裡似乎隻有季鶴霄一個人。

感情，有時是不需要言語表達的。

隻需一個眼神，便勝卻了無數情話。

此時此刻，一向自诩獨立自強的崔慎薇，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濃濃的依戀之情。

她有點想，想要留下來，和他膩在一起，盡情汲取他身上的溫暖，沉溺在這種被人愛着的感覺當中……

然而，随着崔慎薇視線的逡巡，下一瞬間，這種暧昧旖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

崔慎薇渾身一抖，面帶異色。

腦中的依戀之情，夾雜着少許黃色廢料，被瞬間清空。

她，看到了那幅畫。

與上兩天看到的精緻誘惑不同，現在的這幅畫，顯得尤為駭人。

隻消一眼，崔慎薇那隐隐帶上些迷蒙水霧的雙眼，瞬間變得清明。

她，萎了。

畫中的那位精緻小姐姐，變成了一具凄慘的屍體。

無數黑色的絲線破開她的心口，在畫面上肆意蔓延。

白皙晶瑩的肌膚上，滿是斑斑點點的血痕。

粘膩，污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