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十五分,幾人準時醒來。
果不其然,他們的臉,埋在了松軟的枕頭裡。
強烈的窒息感,讓他們立即翻過身去,貪婪地汲取着夜晚的新鮮空氣。
淩亂的腳步聲,再次在走廊裡響起。
喧嚣的聲音,又一次在走廊裡飄蕩。
今夜,還沒有死者。
他們開始平心靜氣地等待,等待死者的出現。
等待總是痛苦的。
他們屏住呼吸,神情凝重。
今晚的死者會是誰?
會是張文斌,會是小柳,亦或是他們中的一員。
如果死去的是小柳,那麼205号房間可能即将成為他們的避風港。
如果死去的是張文斌,那麼接下來幾天他們又要用誰去填那鬼怪的刀口?
如果死去的是其他人,那麼之前推測的一切将會被推翻,這場遊戲的正确答案,又會是什麼?
*
小柳醒來時,隻覺得渾身冰冷。
明明是夏天,明明她早已經把房間裡的空調與電扇全關了,卻還是那麼冷,整個人如同置身冰窖。
她的臉,死死地埋在枕頭裡。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少得可憐的氧氣,躲過了枕頭的層層防守,勉勉強強的安慰着她的肺。
因為缺氧,小柳的臉開始漲紅。
盡管如此,她還是不想把臉從枕頭挪開。
誰知道她翻過身去後,會看到什麼呢?
她害怕,害怕翻過身後,就會看到自己的男朋友陳時文,站在她床邊。
今天白天的時候,她就快要成功了。
明明她手中的剔骨尖刀,距離旅店老闆彎下的脊背隻有半米之遙,可她還是失敗了。
因為那個孩子,就這麼站在旅店老闆身後,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空洞。
那個孩子,不是已經死了嗎?
還有,為什麼,旅店老闆看到手持利刃的她,臉上沒有絲毫異色?
為什麼?
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時文,我錯了。”
“時文,你還是愛我的,對嗎?”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好嗎?”
“……”
“張朱迪,不是我,不是我害了你。”
“你要找就去找……”
小柳的嘴裡不斷地發出嗚咽聲,祈求着陳時文的寬恕。
可她心裡明白,和寶貴的生命比起來,他們之間充滿着算計與利用的愛情,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她不斷地推卸自己身上的責任。
可她心裡也明白,這一切隻是枉然。
悔意就像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地向着她拍來,席卷了她的全身。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死亡卻遲遲沒有降臨。
小柳的嗚咽聲漸漸落了下去,睡意似乎慢慢爬了上來。
她那緊繃的肌肉漸漸松弛。
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嚣着它們對氧氣的需求。
終于,身體對氧氣的渴求,讓小柳無意識地翻過身來。
耳邊突然傳來清淺的呼吸和一句“我愛你啊!”
這語氣中的調笑過于熟悉,讓小柳在瞬間清醒。
是陳時文!
“可是,我不想放過你。”
“所以,作為補償,你最後再幫我一下吧。”
明明是那麼缱绻的語氣,卻帶着無盡的惡意。
小柳渾身一個機靈,睜開雙眼。
入眼的,是一片斑駁的紅色。
無邊無際的血水與肉塊滲入她的口鼻,籠住了她的呼吸……
下一個瞬間,小柳搖搖晃晃地起身,撚起床頭的剔骨刀,輕輕打開了門。
寒芒在“她”的手中閃爍。
小柳姣好的面龐,露出了一抹嗜血的微笑,整個人晃晃悠悠地,向三樓走去。
血肉,如果他能吞噬那個人的血肉,他就能……
*
終于,幾人等待已久的死者,出現了。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這腳步聲初時很遠,仿佛是來自樓梯間。
很快,這腳步聲逼近了,似乎就在門口。
小柳的聲音,鑽進了他們的耳朵裡。
“我怎麼會在這裡?”
“小弟,不要啊!”
“小弟,你清醒一點,我是二姐啊!”
“啊——”
“噗嗤——”
“噗叽——”
濕潤黏膩的聲音傳來。
那是利刃分解皮肉骨骼的聲音。
血腥味在空氣中不斷的蔓延,擴散。
房間裡的幾個人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突然,像是破罐子破摔,又像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小柳竭盡全力開始對着走廊盡頭大喊。
“許君歡,你這個賤人!”
“許君歡,你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