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發濃重,罩滅了大地上的燈火。
窗裡窗外,萬籁俱寂。
202号房間裡,小白乖順地躺在床上,整個人窩在了角落裡。
*
203号房間裡。
張文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原來,那天那張寫着“明哲保身”的紙條,是小何塞進201号房間的。
傍晚時分,也是小何故意不鎖門,放他進來的。
可是,小何為什麼會這麼做?
小何又怎麼會認識他?
張文斌在現實中的的确确是個短視頻up主,可他的人氣委實算不上高。
就算小何是他的粉絲。
可都淪落到了這種一不小心就要丢了性命的地方了,就出于那麼點兒喜歡,能讓她三番兩次地幫助他嗎?
況且,按照規律,今晚這個房間内會有一個人死去。
小何難道會願意為了他,不顧生命危險?
剛剛,他問了小何很多問題。
可小何隻淡淡地回答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對其他的問題顧左右而言他,隻說明天,她會告訴他真相。
小何的回答,如同隔靴搔癢,愈發引起了張文斌的好奇心。
張文斌在那邊翻來覆去,百思不得其解。
可小何卻是安安穩穩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連呼吸都是四平八穩。
在她的脖子上,挂了一條白金鍊子,看起來價值不菲。
而它的鍊墜,卻是一塊平平無奇的——
灰色石頭。
*
205号房間。
李航萎了,徹底萎了。
房間裡隻剩下了空調的一點紅色光亮。
李航就這樣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肚子上搭着一條薄薄的夏涼被。
他兩眼鳏鳏。
漆黑的天花闆上,仿佛裂開了一張猙獰的大嘴,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嘲笑他的自作聰明。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無法看見阿卷的狀态,隻能偶爾聽見幾聲窸窸窣窣的聲音。
那是阿卷翻身時,帶動了身上的夏涼被,發出的聲音。
這一聲聲細小的聲音,就像一根根尖刺,紮進了李航的自尊裡,讓他無法入眠。
這刺,折磨着他,卻無法被拔出。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自己在他們面前慷慨激昂,指點江山的時候,他們是不是在心裡嘲笑着他?
在他們眼裡,自己是不是個被剝光了衣服的跳梁小醜?
這樣的認識,讓自負感膨脹的的李航無法接受,卻又無可奈何。
黑暗裡,阿卷遠沒有李航想象中的那麼輕松。
她無聲無息地松了一口氣。
她說的話是大多數都是真的,隻有一點是假的。
阿卷是真的害怕李航會堅持對她圖謀不軌。
像李航這樣的垃圾,哪怕隻是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肩膀,都讓她感到無比惡心。
她縮在被窩裡,翻着手機。
署名為大姐夫的那封短信,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難道就得在今晚死去嗎?
不,她不甘心。
*
沉沉的睡意,再度襲來。
剩餘的幾個玩家,幾乎是毫無抵抗地進入睡眠。
除了阿卷。
阿卷強撐着眼皮,蹑手蹑腳地将胖乎乎圓滾滾的枕頭塞進了被子裡。
而她自己,卻是輕手輕腳地鑽到了床下。
狹窄的空間,勉強給了阿卷一些安全感。
手邊原來屬于李航的剔骨尖刀,那種金屬的絲絲涼意,反而給予了阿卷些許溫暖。
算計了這麼多,籌謀了這麼多。
終于,那些礙眼的人都死了。
她許君歡,絕計不能倒在這黎明前的黑暗裡。
*
沒有人注意到,就在走廊上,飄着一道蒼白的人影。
而那道人影,就這麼站在205門前,一動不動。
*
時間靜靜流淌。
指針咔嚓作響。
危險的三點十五分,再次降臨。
衆人再次醒來。
毫無意外,他們都趴着,宛若一隻隻待宰的羔羊。
而今晚,誰又是那隻羔羊呢?
*
張文斌趴在床上,心跳如擂鼓。
他死死地抓着枕頭,活像是一隻鴕鳥,急于把自己的頭,埋進沙子裡。
手心,分泌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卻絲毫影響不了他抓着枕頭的力度。
肺裡的氧氣,漸漸被紅細胞一點一點地運走。
而可以通過枕頭的空氣,卻少得可憐。
張文斌心中的愧疚愈演愈烈。
假如,他不知道小何是故意幫他的,那該有多好。
可現在,如果因為他,讓好心幫了他的小何白白斷送了性命。
那麼,他将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
小何醒來後,卻是熟練地翻轉了身體,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慌。
眼前一片漆黑,隻有空調電源的一點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