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慎薇和陳叔來到廚房的時候,地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水。
這也還好啊,情況遠沒有陳叔口中的十萬火急。
崔慎薇疑惑地看向陳叔。
陳叔虎軀一震,眼睛一瞪:“看什麼看?還不快幫忙?”
“要是等到了中午,客人來吃飯的時候,發現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灘水,該怎麼辦?”
“哦,好的。”
這話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
若是因此耽誤了午飯,客人們紛紛去各大平台打旅館的差評,該怎麼辦?
崔慎薇趕忙應下,摒棄雜念,投入了修水管的工作中。
“快點兒,你給我用力擰啊!”
陳叔一邊在另一頭修理得熱火朝天,一邊不耐煩地咆哮。
“哦,好。”崔慎薇剛起床不久,就遇到了一系列的事情,腦子還有點兒迷糊着,便乖乖應下。
“備用水管呢,備用水管被你收到哪兒去了?”
“真是的,做事怎麼能這麼沒有條理?”
“哦,抱歉,我去找找……”崔慎薇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
這間旅館的主人,難道不是她自己嗎?
“等等,你是老闆,還是我是老闆?”
“你再吼我,我扣你工資了。”
一聽這話,陳叔的态度登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把随機應變這四個字演繹到了極緻。
“這……,老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今天就放陳叔我一馬吧!”
“不就是備用水管麼,小的我這就給您變——出——來——”
看到陳叔這一副逗趣的樣子,崔慎薇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噗——”
*
廚房這頭修理得熱火朝天,汪曉麗那頭卻是不急不緩。
她悠閑地拿上幾盒感冒藥退燒藥,就這樣慢悠悠地走上了樓梯。
樓梯發出輕快的哒哒聲,仿佛在昭示着汪曉麗歡快的心情。
很快,205号房間就要到了。
*
205号房間裡,李航早已拿着剔骨尖刀躲在了門後。
他的手心汗津津的,幾乎要握不住刀柄。
他的耳朵嗡嗡作響,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手中的刀尖,綻出星星點點的寒芒。
地闆上有一大灘未幹的水漬,倒翻的水桶與拖把,被一起粗魯地踢到了角落。
不遠處,有腳步聲響起。
阿卷強撐着虛弱的身子,一臉柔弱,雙眼卻卻如鷹隼一般,死死地盯住門口。
“她來了!”
李航的手中的刀身劇烈顫抖,仿佛在昭示着持刀之人慌亂的心情。
他瞥一眼床底。
這回,不能再出錯了,絕對不能!
*
“客人,您的退燒藥,我給您送來了。”
汪曉麗站在門口,輕輕敲門,而後自顧自地開門,走進了房間。
阿卷看到來人,臉色大變。
原本就虛弱至極的她,頓時就變得面若金紙。
“非常抱歉,我們老闆臨時有急事,不能來給你送藥了。”
“不過,其實你也不需——”
話未說完,藏在門後的李航手軟腳軟,卻仍赤紅着眼睛,第一時間沖了出來,不分青紅皂白地一刀劈在汪曉麗的頭上。
幾乎遇到任何阻力,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前這個女人就很順滑地被一刀對半砍到了底部,輕飄飄地變成兩半,似乎沒有重量一般,飄到了地上。
“啊--”
手裡的刀,滑落在地。
李航尖叫一聲,軟軟地坐到了地上,指着汪曉麗:“這……,這又是什麼?”
隻見地上被砍成兩半的汪曉麗,沒有流出一絲血,被砍斷的切口,空空蕩蕩。
她整個人越來越癟,越來越癟,最後變成了薄薄的幾張黃表紙。
深深淺淺的絮狀霧氣争先恐後地自紙張切口噴湧而出,很快就充滿了整個房間。
“真是的,我剛剛就說了,客人其實并不需要這些藥啊!”
“但是,請,不要随意破壞工作人員的衣服哦!”
四面八方傳來了汪曉麗的聲音,将阿卷和李航二人團團圍住。
這聲音似脆非脆,似啞非啞,好似指甲一遍一遍地刮過黑闆,讓人心口一陣陣發悶。
“不過……”
“為什麼?”
突然,這道聲音帶上了濃濃的怨毒。
“為什麼,又要撕我我衣服?”
“為什麼,偏偏是我?”
“為什麼……”
眼看着這霧氣愈發癫狂,李航與阿卷早就摒棄前嫌,一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我……我們不是故意的。”
“求求你,放過我……”
哭泣與乞求的聲音,在房間裡回蕩。
饒是如此,他們也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回應。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李航像是終于按捺不住般地擡起頭。
霧氣中,突然出現了兩隻血紅色的眼球,它們被絲絲縷縷的血紅色脈絡連接着,不知道連往何處。
也許是察覺到了李航的視線,那對眼球悠悠然地移到了他的面前,上下左右地滾動着,仿佛在打量着他。
在這一瞬間,李航的瞳孔劇顫,渾身上下的毛孔,唰的一下就打開了,冷汗涔涔地往下落。
他想要驚叫,可是他的喉嚨,就像被棉花堵住了一般,無法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他想要逃離,可是。他的全身,就像被定住了一般,無法挪動一毫一厘。
那雙眼球,越湊越近,越湊越近。
李航隻覺得自己的瞳孔前,有一對鋼針,正緩緩靠近,想要刺穿他的瞳孔,刺穿他的眼球,再順着他的神經,蔓延進腦海,抽取着他的記憶。
脆弱的理智,搖搖欲墜。
難耐的瘋狂,冉冉升起。
“啊!你果然是那樣的人。”四周回響起一聲聲短促的歎息,這聲音過于密集,仿佛還有一絲絲的回聲,“真是讨厭啊,為什麼你還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