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還會做出那種事。我可是,最讨厭像你這樣的人了。”
“啊……,原來是這樣,你倒是找了個不錯的下手對象。”
“這樣的話,我倒是能看一出好戲了……”
“那,可是一種極為美妙的藝術,真是令人期待啊!”
“嘻嘻,嘻嘻嘻!”
詭異的笑聲,充斥着擁擠着回蕩在房間裡,撥動着李航愈加脆弱的神經。
終于,他可以動了。
他沖破了這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桎梏,像隻無頭蒼蠅一般,幸運地撞出了房外,狂奔而去。
而李航沒有聽到,在他出去不久後,房間裡又回蕩起了一道聲音。
“嘻嘻,好戲,即将開場。”
阿卷蜷縮在角落裡,迫切地汲取着微渺的安全感。
後背的傷口,貼到了牆壁上,掀起驚濤駭浪一般的痛楚,她也無暇顧及。
她埋着頭,拼了命地讓自己越縮越小,越縮越小,似乎是想将自己塞回到母親的子宮裡,逃避外界的一切事物。
“還有你,”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似乎要聚攏到阿卷的身邊,讓她無處可逃,“你,很痛苦吧!”
“看着一向不如自己的雙胞胎弟弟,是那麼的喪心病狂,壞事做盡,卻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獲得你想要的一切,還在你面前洋洋得意。你,很痛苦吧!”
“你想不想……”
如同被蠱惑一般,阿卷慢慢擡起頭來,與那雙血紅色的眼球對視。
“小麗!”
突然,門口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将汪曉麗的話打斷。
“這可是客人,你可别在客人面前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還有,你怎能衣衫不整地出現在客人面前,我把你的新衣服帶來了,快把衣服穿上!”
“啧!”霧氣中傳來一道輕啧,聲音裡面帶着滿滿的遺憾。
然後,霧氣逐漸聚攏到一處,汪曉麗又好端端地站在了阿卷面前,撿起地上的藥盒,笑容甜美。
若不是汪曉麗身旁還落着幾張黃表紙,阿卷幾乎要以為剛剛詭異且恐怖的一切,隻是她自己的幻覺。
門口露出王叔那張詭異的笑臉。
阿卷就這樣看着這個背如彎月的老頭兒,顫顫巍巍地從床底,拖出了另一個——
和他一樣的老頭泥偶!
那個被拖出來的老頭泥偶,被對半劈成兩半!
“真是抱歉,客人,讓您見笑了。”那老頭笑了笑,幹巴巴的皮肉皺起,卻不見一絲笑意,語氣彬彬有禮,“剛剛我去換了個身體,所以才會不辭而别。”
接着,他指了指被塞在床底下的殘破夏涼被、翻倒在地上的水桶和拖把、以及那個被劈成兩半的老頭,“但是,客人,請不要随便破壞任何旅館内的設施,寝具與組成工作人員的任何零部件都算在内。”
“哪怕客人您注定要死在這兒,也請不要仗着死亡,肆意妄為哦!”
“不然,旅館是可以依法追究您的責任,要求您用盡一切,賠償旅館的損失……”
眼前的老頭,嘴裡喋喋不休。
阿卷渾身抖動得近乎抽搐。,從嗓子裡迸發出一聲尖叫。
“啊——”
*
李航慌亂地在樓梯上,走廊上奔走。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兒,他隻想逃離這個鬼地方,越遠越好。
不知道跑了多久,李航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是張文斌。
他伏在明亮的窗邊,身邊煙氣袅袅,似乎在抽煙。
這窗簾很矮,窗戶很大。
從窗戶往外望,看見的不是像旅館門口那般可怖的霧氣,而是一望無垠的藍天,與飄飄蕩蕩的白雲。
這幅景象安甯平和,與他剛剛經曆的場景,形成了鮮明對比。
憑什麼?
憑什麼他都做了這麼多努力,張文斌還不去死?
憑什麼他一次次地陷于生死之間,這個張文斌,卻這般一派自得?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郁氣在李航的胸膛裡沖撞着,蠶食着他的理智。
都是因為他!
都是因為他,自己才會面臨死亡,才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如果自己注定死去,那麼他也不能獨活!
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閃過李航的腦海。
如果,把張文斌從窗戶裡推下去……
這念頭就像一顆邪惡的種子,在李航的腦子裡生根發芽。
他蹑手蹑腳地上前,落地無聲。
一步……
兩步……
*
張文斌仰望着窗外的蔚藍天空,抽着煙盒裡僅剩的幾根煙。
自小迪死後,他的煙瘾愈發大了。
在現實中,尼古丁一直幫助他,麻醉他心中那無邊無際的喪子之痛。
可到了遊戲裡,那股勁兒退去,暴露出了鮮血淋漓的現實。
窗外是朗朗晴空,張文斌的心中卻是陰雲密布。
他此番陷在的這個遊戲裡,是生是死,猶未可知,就算知道了殺害小迪的主謀是誰,又能如何?
他的的前妻,總是嫌他性子過于老實綿軟,過于濫好人,才和他離了婚。
那時,他還不以為然。
可現在看來,她的話卻是極對的。
他的性格,害慘了與他相依為命的兒子。
小迪……
爸爸,對不起你!
但爸爸一定會用盡全力活下去,為你報仇。
等報完仇後,爸爸就下去陪你。
這回,爸爸一定會每天陪着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了!
張文斌就這麼看着天空上的雲朵。
看久了,仿佛每一朵雲,都能勾出小迪的一颦一笑。
他就這樣看着,看着。
漸漸的,他癡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突然,張文斌的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輕喚。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