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頭明顯有什麼等着。
還沒等她說完,上個月新來的小助理試探着打開了門。
“诶?”
隻見深海般的光影泛開漣漪,紅白玫瑰鋪開長路。
粼粼生光的水母遊魚漂浮在半空,與氣泡一起沉浮遊曳,海底星光旋轉着散開。
下一刻室内管弦樂團浪漫起奏,無數花瓣從兩側飛散而出。
聞希瑜抱着大束的黑玫瑰,目光依舊明亮又熾熱。
“我道歉。”他深呼吸着道出心緒。
“惑惑,我們以前有很多誤會。”
“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如果可——”
“停。”鄧惑冷漠繞開他,看向樂團衆人。
“後面拉大提琴小提琴的,麻煩也停一下。”
樂手們尴尬地停止演奏。
聞希瑜把這小棚子都快打造成網紅求婚聖地了,此刻見她臉色更差,勉強賠笑。
“你不喜歡的話,我讓他們現在就走。”
“聞先生,你以前幫過我,我也感謝過你好幾次。”
鄧惑後撤一步,幹淨利落地退出他親自構築的華麗星海。
一門之隔,如同兩個世界。
她絕不屬于他打造的浪漫愛巢。
“作為禮貌,我可以寄給你我的婚禮請柬,也請你以後永遠不要打擾我的任。何。工。作。”
鄧惑看向其他工作人員,聲音更冷。
“十分鐘内,給我換拍攝間,或者我直接通知法務部過來談違約金。”
說罷轉身就走,不給任何緩和餘地。
小呂立刻拎着外套跑過去。
“姐!等等我!化妝間在那邊!”
聞希瑜喊住另一個助理。
“她一直這樣?”
助理點頭:“對誰都這樣。”
“她平時不泡吧不跟人約會?”
助理搖頭。
聞希瑜本來想扔花,見其他工作人員已經在快速下撤布景,更覺得自己多餘又狼狽。
“我還能怎麼辦。”他像在問助理,又像在問自己。
“我能做的都做完了。她像是不會因為任何理由動心。”
為什麼那個人可以?
因為有錢?因為肯為她紋身?
助理表示同情。
“哥,估計不行。惑姐是純事業腦。”
聞希瑜:“……”
鄧惑躲進化妝間裡,借深呼吸壓制情緒。
她已經在克制了,她不能當衆發火,影響公開形象。
長時間的睡眠不足讓她右手發顫,身體叫嚣着渴求高糖高油食物。
太餓了,太累了。
等會兒還有至少八套衣服要替換着拍照,這五天已經快到連軸轉的極限了。
我隻在乎我的事業,我隻想去更高的地方。
很難嗎,真的很難嗎。
小呂及時地拿黑咖啡來,等待她一點點喝完恢複狀态。
鄧惑閉眼片刻,重新翻開手機微信。
聞希瑜早就拉黑了,但微信還有很多未讀消息。
她沉默着一條條點開。
[韓新河]:
10.6 對不起,看到是你給我頒獎,我太激動了。
10.6 很多年前,如果不是你在鼓勵我,根本不會有今天。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10.7 可以回我電話嗎
10.11 鄧小姐,我對你……一直都是認真的。
……
[龍幸]
10.15 姐姐!今天摸到毛絨絨的大狗了!你看我和它拍的西裝照是不是很帥!
10.16 還不理我呀。想你qwq
10.16 姐姐大人——教我說台詞好不好——
10.17 最近是不是很忙呀,記得好好吃飯哦。
10.17 好想和你約會
……
[沈鶴書]
9.31 拍到了螢火蟲[照片]
10.7 今天去歐洲參加物理學術峰會,有位捷克的教授很喜歡你的電影。
10.17 我也在上海,看到你的微博了。
10.17 一起吃飯嗎,我随時有空。
……
這些還隻是她記得名字的人。
鄧惑放下手機,不聲不響地又灌了半杯黑咖啡。
小呂幫忙輕輕按着太陽穴。
“姐,今天是品牌方的責任,你要是不想拍,我們現在就走。”
鄧惑示意化妝師補上腮紅。
“棚子安排好了嗎。”
“攝影總監已經在門外等着道歉了,他特别不好意思。”
鄧惑示意助理先去應付總監,自己走向化妝間外的天台。
很多模特都喜歡躲在這裡抽煙,以至于欄杆疊印着許多傷疤般的烙痕。
她伸手掠過秋夜的長風,短暫放空片刻。
然後給紀惗打了電話。
“方便嗎。”
“嗯。”
“我們盡快帶上證件去登記吧,爸媽那邊我會解釋,就說是公司安排。”
鄧惑望着光影明滅的夜景,内心已經靜了下來。
“婚戒随便挑一對就行。”
她不在乎。
電話的另一端,幾十秒裡都沒有回音。
鄧惑意識到邀請的唐突,做好被拒絕的準備。
“也不急,明天的飛機票可能訂不上,”鄧惑攏好被吹散的長發,幫對方找好台階,笑得很商務:“我在上海,還不清楚什麼時候回來。”
“我能感受到你的狀态。”他突然說。
紀惗仿佛此刻就站在她的肩旁,注視她不肯咽下的所有情緒。
他洞察,内斂,清沉聲線讓人安心。
“鄧惑,你已經覺得,一刻都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她沉默片刻,就此承認。
雙方公司協議已經簽完。
她的人身安全,财産事業,以及她在意的所有事物,在這段契約婚姻裡都能得到充分的保護與尊重。
作為回報,她會贈予他足夠耀眼的助力,傾力以饋。
“今晚坐我的飛機回來,”紀惗說:“我們明早結婚。”
鄧惑遙望夜色裡北京的方向。
“明天見。”
再演一次。
哪怕角色是戀愛腦的女人,羞澀又親昵的妻子。
她可以比真的還真。